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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8 14:43:54 作者: 陸云云
    「我一直想問一個問題— —有沒有哪一刻,你是在拿別人當標準來要求我?」席烽的聲音沉下去,低了好幾度,索性變本加厲地說透,「比如那位公認最斯文不過的鐘師弟。」

    … …慕黎黎周遭的空氣忽然冷下來,比他身處風口的冬風還冷。她的臉白里透著青色,涼涼道:「那你是什麼,替代品?」

    「至少我不想當別人的陪襯,或是退而求其次的第二個選擇。」席烽說。

    他錯了,床尾和的前提是一方真的俯首稱臣,或至少不計前嫌,他們都做不到。

    「他比我更符合你的所有要求,在你心裡,他排在我的前面不是嗎?慕黎黎,既然我是你的下下之選,那你… … 」

    「婚前幹嗎來招惹你,是嗎?我直接選他就行了,是嗎?」他要留幾分的話,被慕黎黎道破。她的表情像一件易碎的瓷器,下一秒就要摔個一地狼藉的緊繃。

    席烽朝她走了兩步,「我想,我有權提出這樣的疑問。雖然提問的方式可能不恰當… … 」

    「婚前早就是過去式,而鍾易甚至算不上我的過去… …那你呢,你那麼多花頭花腦的把戲,我問過什麼?」她咬牙道。

    「你想問什麼?」戳破窗戶紙,讓他肉眼可見的平靜下來。

    和別的女人,總不可能是無師自通… …重要的那一個,不重要的許多個又是怎麼回事… …但以慕黎黎的自持,這些刨根問底的話她問不出口,太小氣了。

    她閉嘴不言,但席烽在慕家吵得最凶的時候,也沒見過她這樣灰敗消沉的神色。

    「想到便說,和我你還要鋪陳、潤色什麼嗎?不需要的慕黎黎,別把自己裹得像個蚌殼一樣,你累我也累。最難的一年都過去了,我以為我們至少可以坦誠相待。」

    一晚上耗盡了她的心力,有些話的殺傷力堪比一場看不見硝煙的戰爭。慕黎黎平淡地赤腳走到床邊,掀開被角,關上頂燈。

    然後請他出去:「我要睡了,等我想想再說吧。」

    這一想又過去了兩天,第三天席烽應酬到很晚才回家,慕黎黎終於亮出了她的爪子,她韌勁十足的對他說,我們離婚吧。

    第五十九章 怨侶幾多

    「你就是塊捂不熱的石頭!」席烽惱火地說,「我以為你夠懂事,至少知道什麼話可以脫口而出、什麼話應該經過腦子慎重地想想,看來是我把你想得太好了!」

    她的心硬得像塊寒冰,裡頭婉轉迂迴,就是沒有他。晾著她不管用,挑明了激她也適得其反,他的手段用盡又如何,生生被她逼到了死胡同。

    席烽深吸口氣,忍著腦仁疼問:「你認真地考慮過了?」

    「律師周末的時間都約好了,你說呢?」

    「你是大人了慕黎黎,要為你說過的話、做過的事負責任。我最後問你一句,一拍兩散固然痛快,你確定——將來不會後悔?」

    她仰著臉望向他,眼神清明而涼薄,沒回答但姿態已說明了一切。

    她什麼時候後悔認錯過,百年不見得一遇。席烽初見時曾經很喜歡她的一雙眼睛,溫馴而不矯情,殊不知這位難纏的作都作在了心裡。

    「可以。」他點頭。

    慕黎黎眉目間驟然一緊,冷淡的表情上像被人撕開了一道口子,漸漸滲透出苦澀之意。心頭緩了好一會兒,才找回自己的聲音。

    「後頭的手續一大堆,我直接找丁助理?」

    「他沒那麼有空,而且也不負責我的個人事務。」

    聽你胡扯,慕黎黎問:「那怎麼辦,我還是找你?」

    「你不是找了徐律師嗎,有事找他去。」

    慕黎黎毫不做作的瞪了他一眼:「他能替你做主?」

    「是的,全部。律師處理起來更專業,能省很多事不是嗎。」席烽似乎意興闌珊,有點到此為止的意思。

    道理上應該是。兩人對望,慕黎黎看起來無懈可擊,內里已心亂如麻。

    席烽在她房裡又站了一會,不再多言,沉默地回了自己的房間。

    在他回家前慕黎黎已等了他一個晚上,倒在床上歇下,輾轉反側找不到睡意。

    心裡一會兒像油煎一樣被人架在火上烤的焦灼,一會兒像渾身被人抽去了筋骨似的無能為力… …然後又忍不住哀戚的破罐子破摔。也許天底下的婚姻大都相差無幾,看似華麗的袍、實則爬滿了蚤。

    世上的怨侶那麼多,也不多他們這一對。不管怎麼說,膽大先提出分開的是她,主動揮揮衣袖要走的人也是她。這場角力他們勢均力敵,席烽終究沒有贏過她。

    可內心深處又有個聲音冒出來說,不對,她這一步走錯了。不是誰贏的結果,而是雙輸且輸的徹底。

    手機在深夜裡響起,是徐律師的微信:「抱歉席太,周六忽然有個急事,你們能換個時間吧?下周有空我給你通知。」

    慕黎黎反覆看了幾遍,這下倒是決定可以趕快睡了。睡前給他回復過去:「好的,不急。」

    公司里,新年伊始,一個不好不壞的結果出來了。

    好的地方是投資人的第一輪估值終於浮出水面。壞的地方是,估值比原先預想的水平降了百分之十五到二十。

    「這— —差距有點大啊,為什麼給砍掉了這麼多。」老唐來回搓動著雙手,在座位上唉聲嘆氣。

    高出來的是他的業績,低了,卻不好和公司交差。然而烽火畢竟是第一次在市場上公開融資,沒有硬性參考的可比價格,誰簽支票誰說了算,主觀成分占到一大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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