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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8 14:43:08 作者: 阿蘭菜
徐瓔上朝感覺廳堂里有點怪異,盯著空缺的地方思索半晌,倏地反應過來有些官員不見了,隨口問道:「刑部司郎中怎麼沒來上朝,病了?」
室內驟然無聲,陷入靜默。
自己的人被接二連三地貶走,劉緒是強壓著怒火,徐瓔這時候問起,像故意嘲諷,他的臉色頓時青白交錯,難堪地緊咬牙關,眼光陰鬱。
章余上前解釋:「陛下,刑部司郎中吳遲為子請醫,卻因病情久不見好便出言辱罵,打傷藥童,醫館畏懼吳遲權勢不了了之,幸得趙御史揭查。而吳遲之罪不僅如此,更有侵占元妻嫁妝,打死仆奴之舉,依律鞭笞二十,外放出京,故而不在朝堂之上。」
徐瓔隱約記得是有這件事,不過奏摺太多,她只匆匆掃一眼,沒問題就過去了,最近是看到有貶官降職的,不過她以為沒有多少。
此時注意到廳堂里多了不少陌生的面孔,她嚇了一跳,居然貶了那麼多人嗎?
徐瓔環視一周,難怪劉緒和他的人最近不怎麼說話,原來是那幾個跳的最高的刺頭都被貶下去了。
「陛下,臣有奏,中書舍人陸仁嘉被御史趙應中多次彈劾草擬詔書有誤,可見能力不足,不堪此任,請陛下解職,當以才能出眾的孫婉芸代之。」徐瓔提起,章余正好借這個機會把劉緒安插在中書省的人拔掉,讓孫婉芸轉正。
徐瓔眉心微皺,章余這是要來個朝堂大清洗?
劉緒聽到陸仁嘉的名字眼皮狠狠跳動,臉色驟變,沉臉邁出步子,躬身道:「陛下,陸仁嘉家學淵源,沉潛剛克,做中書舍人十餘載,錯漏寥寥,不應吹毛求疵而罷免。」
徐瓔的目光在劉緒和章余之間逡巡,章余想砍斷劉緒的臂膀,但劉緒在朝中紮根多年,若是反撲,也能把章余掐死,他倆如果打起來最好不過,但犧牲孫婉芸,她是捨不得的。
「劉相所言有理,一點小錯,改正便好。」
劉緒意外地抬起臉,沒收住詫異之色,他以為還要多費一些口舌才能保住陸仁嘉,沒想到徐瓔徑直駁回了章余的提議。
一股莫名的情緒在心間翻湧,徐瓔這麼好說話,他不禁懷疑她另有目的,心頭猛跳,不知前頭設置了什麼圈套,需要提高警惕。
徐瓔沒想那麼多,散朝後把章餘留下來訓了一頓,「那點小事難以服眾就沒有必要拿出來,尤其是牽涉到孫婉芸的事情,你想攻訐誰我不管,別把主意打到她頭上。」
她好不容易把孫婉芸塞進中書省,不想因為章余斷了她的根基。
章余告罪,垂頭喪氣地出滄浪齋,面色不佳,一看就知道是挨批了,手底下的郎中問道:「陛下分明不喜劉相,這次為何偏袒他?」
「帝王權衡之術罷了。」章余淡聲道。
從滄浪齋出來,章余也是後怕,他太著急,只想著打壓劉緒換自己的人,差點忘了陛下不會看著他一家獨大。
朝堂上的官員如果都是他的人,下一步皇帝就該除掉他了。
「那剩下那些人……還要繼續嗎?」
章余搖頭,「足夠了,罷手吧。」
再搞下去,他的日子也到頭了。
劉緒那邊也是奇怪,按理說陛下不滿他們久矣,有機會換人哪管理由合不合理,提議的人是章余,罵名都在他身上,徐瓔頂多算受小人蒙蔽。
「相公,這樣看來,陛下還是有心和相公交好的,不然也不會到現在都沒有收去相印。」
劉緒喉頭湧起一口老血,如果不是還清楚記得那夜徐瓔跟孫卓說的話,他可能也會以為徐瓔有意低頭,但事實並非如此,只是因為他對徐瓔實在沒轍,她這才留著他。
看著眼前一群人開始商討如何取信於徐瓔,對付章余,扳回局勢時,劉緒心口絞痛,絕望地閉上眼睛。
「相公以為此舉不妥嗎?」
劉緒嘆息,「章余是陛下的人,現在的局面正是陛下一手促成,若要了結章余,則首先使得君臣相疑,章余反心起,陛下疑心重之時,就是我們再起之日。」
眾人恍然,「如此,則要避其鋒芒,叫章余張狂得不辨南北,那不得忍著再過憋屈的日子?」
「小不忍則亂大謀。」其中一人出聲勸慰。
他們現在能做的就是養好身體,蟄伏起來靜候時機。
眾人想通了,起身告辭。
*
國子監里每日正常授課,張可前和老博士不同,他並非名師開蒙教導,頭回給孩童講課,他只能結合自己童年的經歷給枯燥的課堂增添幾分趣味。
熟能生巧,張可前課也不多,還算順利,主要是利用課堂教導這些宗室子忠君愛國。
唯一讓張可前頭疼的是徐斂這孩子,總是逃出去玩耍,天黑才歸。頭幾次不見蹤影,他還著急,到現在逐漸習以為常。
張可前下了職,預備回家,這時高筠的婢女露珠過來邀他,說是高筠有事勞他幫忙,張可前收拾了案幾,跟她去見高筠。
高家的馬車送張可前到役人寢所外,張可前下車,聽到女聲齊誦《千字文》,整齊劃一,聲音洪亮,不過手腳粗糙的婦人盤腿坐在地上搖頭晃腦地背誦,這一場景多少有些不和諧,她們的衣裙上滿是泥土,手裡拿著一根細柳條,如果讓劉緒看到肯定又要罵不成體統。
張可前震驚地倒吸一口涼氣,耳邊傳來高筠清脆的聲音:「張助教,你來瞧瞧,我的學生如何,可有考薈萃閣的潛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