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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8 14:43:08 作者: 阿蘭菜
有人驚異道:「修建寢所的那些時日裡,明公們都不回家?」
她們只聽過大禹治水,三過家門不入,不想竟然真有為公務連家也顧不上回的好官。
差役見她們眼睛烏亮,知曉定是誤會了,但他也不敢將真相告知,只好訕訕道:「正是,沒將寢所修完,哪位明公都不走!」
——走不了啊。
所有人既是欽佩,又是感動,紛紛出言:「請各位明公放心,不將皇城修完誓不還!」
差役硬著頭皮尬笑,「哪能讓夫妻離別太久,朝廷有令,到期必須返鄉,不得停留。」
原本擔心來了就走不掉的那些人徹底放心,對待在幽州的日子生出幾分希望。
人員到位,修建宮室的事情進入正軌,首先修補原本不平的老路,再另外派人鋪出新路,專門用於運輸石頭木材。
韓岱官復原職後,一方面是為還人情,一方面也是甩脫責任,不想再蹚渾水,於是幫高筠說話,讓高筠接手主持修建宮室的大小事宜,侍郎等人都沒有意見,底層有意見的官員也說不上話,高筠便成為修建宮室的實際主事人。
有了權力,嫉妒眼紅的人心裡泛酸,風言風語隨之而來,無論高筠走到哪裡都會收到充滿惡意的目光,不懷好意打量她的同時竊竊私語。
有流言傳起,說高筠與工部尚書和侍郎他們不清不楚,在白日裡打情罵俏,還趁著韓岱他們被罰下去,不能離開寢所,高筠每日背著人去「送溫暖」,所以韓岱他們恢復原職後才對高筠那般好說話。
高筠埋頭於公務,對外面的聲音一概不理,高幸過來找她說了幾回,勸她到陛下面前辭去職務,去鄉下躲避一陣,不然直接給她在外地訂下門親事,迅速嫁人了事。
「在這個關頭離開,就是承認那些污言穢語,父親不想高家的名譽毀於一旦,最好不要胡亂動作。」高筠專注寫字,徐徐落筆提鋒,不慌不忙。
「我不管,那你預備如何?」高幸重重甩了甩寬袖,滿臉怒容,腳下是熱鍋一般,燙得停不下步子,不停走動。
「再等等,別急。」
一張宣紙寫滿,高筠擱筆,抬手拿起鎮尺,取下寫好的舊紙,重新鋪就一張換上。
「再給你半月,若是還壓不下這些風言風語,你就回許州嫁人去,我已為你相看好,那戶人家去年死了媳婦,底下有幾個兩三歲的孩子,急需主母掌家撫育幼子,只要快些完婚,一時半刻的,不會知道你在外面拋頭露面,做那些不光彩的事情。」
高筠手裡的筆頓住,眼底冷意凝聚,她緩緩抬起頭,不可置信地望著他。
「父親,你口中所言的不光彩之事是何事?難道在你眼中,我便是那等為權勢委身於人的女子?」
高幸沉默不語。
高筠狠狠甩了手中的筆,墨水飛濺,本來氣頭上,她卻禁不住冷笑,沒有同高幸多說話。
先入為主,再多的解釋都無用,她只恨那些男人太會異想天開,也太輕視她。
與高幸不歡而散,高筠帶上婢女奴僕駕車出門上香,在寺廟門前被一個婦人攔下,她尖聲問:「可是上林令府上的高娘子?」
高筠頷首,「正是,有何貴幹?」
誰知高筠話音剛落,那婦人陡然變色,張牙舞爪地朝高筠撲來,拽著高筠的頭髮狠命往她臉上撓去,並高聲招呼周圍行人:「諸位來觀,這就是那勾引我家郎君的妖魅,虧得還是高門裡的娘子,竟也做出此等不要臉皮的事情!」
高筠踉蹌,臉被那婦人尖利的指甲划過,吃痛一聲,伸手捂住傷處,火辣辣的疼痛蔓延。
周圍聚攏看熱鬧的人,奴僕合力控制住那激動非常的婦人,婢女將高筠救出,高筠高聲道:「你家郎君是誰,又是誰拿此言污衊我,叫你前來尋事?」
「放開我,妖婦,有膽量勾人家的郎君,沒臉子承認,你還羞臊了?我呸,外頭叫人玩啊……」
啪一聲脆響,奴婢狠狠甩她一個巴掌,「這些瘋言瘋語同你家郎君罵去,再敢出言不遜,牢子裡面說話!」
「這位娘子,講點道理,我都不識得你家郎君,你找錯人了吧?」高筠平聲靜氣。
「是啊,你家郎君到底是何人,不能單憑你一張嘴,空口白牙誣栽人家!」旁邊圍觀的老婦人見高筠知書達理,不似那樣的人,出聲幫忙說話。
「我家郎君是衛尉寺守官署丞賴遐馬,自從這妖婦入了朝堂,我家郎君每日茶飯不思,魂兒都被她勾去,我親耳聽到我家郎君說只要給這妖婦行方便,就能共度良宵,真是下賤!」
高家婢女聽完彎腰笑出聲,「笑死人了,我家娘子可是在陛下跟前掛過名的,你家郎君又在哪裡?那職位,聽都不曾聽過,怕是都不入流,我家娘子哪裡看得上?更何況,你能保證你家郎君說的就是真話?」
「我自幼同我家郎君一起長大,他是老實憨厚的性子,從無謊話,我能保證他說的就是真話!」那瘋婦提高嗓音,證明自己。
高筠適時出聲:「既然是你家郎君親口所說,那就去衙門分辯個明白,免得錯冤了人,說我高家欺負人。」
那婦人一聽要上公堂,頓時就慌了,破口大罵:「這點小事也要告衙門,你真不害臊!」
高筠挺直腰背,冷聲說:「我是經冬闈考中,入選薈萃閣,便算是陛下的人,我的舉動關係到陛下的臉面,所以平日裡謹言慎行,克己奉公,從不叫自己有一絲一毫的失禮,然而還是有人居心叵測,預備污衊我德行不端,實則是抹黑阻撓陛下之令,背後指使之人簡直其心可誅,絕不可輕易饒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