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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8 14:43:08 作者: 阿蘭菜
這也難說,萬一就有那種耽於出身的人呢。
這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徐瓔此舉是在鬆動階級,若人人都能科考,未免人心浮動,誰還肯乖乖跪在地上任人踐踏。
劉緒道:「百年前,武帝以科舉瓦解門閥世家,寒門學子有了出路,可百年後寒門崛起,富貴代代相承,成新世家之勢,今時往日何其相似,倘若放縱那些卑賤之人與之相爭,只怕覆滅就在眼前了。」
燕王不語,半晌才嗯一聲,緩緩睜開眼睛,「相公所言有理,徐瓔此舉確實過了些。」
劉緒驚喜地抬眼看燕王,立即伏首磕頭道:「徐瓔詔令將下,請殿下即刻出發,隨老臣回歸長安,繼承大統。」
燕王走到劉緒身邊,伸出雙手將他扶起,嘆息道:「我本無心朝政,奈何徐瓔一介女流,肆意妄為,壞法亂紀,形勢逼人,我也不得不擔此重任了,倘有不周,百凡體諒。」
劉緒拱手道:「殿下客氣了,殿下能在此時挺身而出,挽救大晉社稷,老臣感激涕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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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姓熱情高漲,考棚又是改裝,不多時便修好了,徐琅清點了數量報給徐瓔。
徐瓔將每個地區的限制人數安排好,正式下詔在幽州開設冬闈,不限身份性別,取用賢才入薈萃閣交流學術,不收取報名費,來去包送,住宿全免。
為了避免官員勾結,買賣考試名額,擠占寒門,思慮再三,她沒有限制報名人數,只需在官府登記便可,官府將名單快馬送到幽州,等幽州審核通過以後再安排他們前往出發。
雖然這是治標不治本,但徐瓔只能盡力到這個份上了。
另外為冬闈招募監考人員,除幽州、長安戶籍之外,都可報考入群英閣,通過考試及審核過後,自己及其親屬不得再應冬闈試。
這消息一經發出,雖對不限身份性別有異議,但不少人還是為「免費」二字動心。
而且冬闈是為收納人才,在薈萃閣交流學習,並非禮部主持的入朝為官之試,考上之後還可以選擇拒絕,也不耽誤春闈,除了長安里那些大官們罵得歡,其他人對這冬闈都頗感興趣。
幾個官宦子弟聚在一起,談起此事,道:「又不是恩科取士,費盡心力去考它作甚!」
旁邊的跟著附和:「就是,而且幽州那麼冷,怎將考試設在這個時候?天寒地凍的,只怕手指都張不開,何必去吃這個苦。」
「我才不想和那些卑賤之人同坐一個屋檐下,他們又都是沒有正經讀過聖賢書的人,跟他們比,太沒意思,贏過倒顯得我們勝之不武了。」其中一人哈哈笑道,舉杯飲盡。
「既然大家都不去,那我也不去了,還是安心溫書,注重春闈才是要緊事。」
「你們說的啊,都不去報名考試,誰去報名誰是狗。」
紫衣少年痛快地叫道:「好,誰去報名誰是狗,誰去考試誰是豬,來來來,再和我痛飲三百杯。」
幾人交杯換盞,個個喝得爛醉如泥,被各自家的小廝架走時還念念不舍,扯著對方的袖子,口齒不清地高呼:「誰去報名誰是狗,誰去應試誰是豬,我還要喝……」
紫衣少年回到家中,迎面便挨了個漏風掌,瞪著迷糊的視線,父親的身影晃入眼中,他捂著臉,痴痴笑道:「父親大人安好。」
「今日叫你遣人去報名,你為何不去?我舍下老臉替你托人情,儘量將你的名字放在前面,誰知查了半天,根本沒有你的名字,你個忤逆不孝的東西,整日費心替你籌劃卻被你這樣辜負,喝成這樣回來,你到底在想些什麼東西!」
紫衣少年打個酒嗝,擺擺手,「爹,你不懂,冬闈沒用,又不授官,還是專心準備春闈最好。」
男人氣得七竅生煙,反手抽他一個大嘴巴子,「春闈?就你這樣成日出去和你那些狐朋狗友鬼混,你還敢肖想春闈?誰跟你說冬闈不授官無用的,既然無用,怎人人擠破頭地前去應考?」
「哎呀,爹,你不知道,連王侍郎家的小郎君都說了不會去那什麼冬闈,不必在意的。」紫衣少年捂著臉,腦袋嗡嗡響。
他那暴脾氣的爹聽了卻是不怒反笑,「王知節?」
少年點點頭。
男人喉間溢出冷笑,「真是巧了,我可是在名單上看到有他的名字。」
「怎麼可能?」少年不信,拔高了音調。
「你個蠢貨,冬闈就是陛下為收取自己的人手而設,進了薈萃閣,就會得到陛下的重用,比春闈中試後等授職等到猴年馬月不知要好上多少倍,真是蠢上天了!」
紫衣少年頓時酒醒不少,愣愣地站在原地,不是說誰去報名誰是狗,誰去考試誰是豬的嗎?怎麼都背著他偷偷報名了!
「父親大人,明天報名還來得及嗎?」他抓住他親爹的衣服,尋求補救之法。
可惜他爹正在氣頭,狠狠推開他,罵道:「滾,複習你的春闈去!」
另外方回到長安的劉緒也在生氣,自從徐瓔登基,他的胸口是隔幾日就要疼上一回,並且痛感越來越大了,時常悶得透不過氣。
都怪徐瓔取什麼「冬闈」之名誤導他,她這是投機取巧,沒有走科舉的形式,實際行科舉之實,叫他沒有辦法從制度上斥責她(雖然斥責她也沒什麼用),原本寫的奏摺全部作廢。
劉緒深深嘆息,他為這個國家鞠躬盡瘁,只求不負先帝隆恩,如今之際,唯有寄希望於燕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