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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8 14:43:08 作者: 阿蘭菜
「她是孫益的女兒,從前跟隨孟相的那批人如今竟落到這步田地。」徐瓔忍不住感嘆。
孟寂變法算不上大錯,唯一錯的是他看錯了先帝,變法需要皇帝的支持,如果皇帝的態度飄搖不定,再好的變法政策也無法貫徹。
徐琅驚異:「孟相的人?」
孟寂可是個傳奇人物,寒門出身,連中三元,年僅三十便憑著豐厚的政績擠入中樞,然而他的前半生有多閃耀,後面就有多悲慘。
先是小人攻訐,一貶再貶,孟寂沒有陷入挫敗無力,反而奮起平匪寇,順利歸朝,並且更得先帝賞識,於是孟寂提出八項變法,涵蓋民生各領域,可惜變法遭到激烈反對,不了了之。
而孟寂越挫越勇,沒有放棄,在幾年後完善了先前所提的政策,再次提出變法。
這回的變法涉及範圍更廣,震盪朝堂,孟寂的妻兒被綁走殘忍殺害,他自己也為變法付出了性命。
人走茶涼,孟寂的出現如擲石子入湖,泛起輕微的漣漪後,最終歸於平靜。
本以為變法距離她們很遙遠,倏地接觸到當年曆事者的後人,才驚覺原來不過十幾載,一種時空交錯的奇異感升起。
徐瓔道:「朝堂爭鬥,罪本不該及她,讓她過來吧,博個善待孟相舊人之名也好。」
徐琅沉吟半刻,接受徐瓔的安排。
「還有那個捨身相救的宮人,放在哪裡合適?」
放在身邊,她是長安的眼線;若直接調離,又恐有忘恩負義之嫌。
徐瓔沉思,現在她身邊都不定人了,這個宮女確實是個麻煩事,為她破例也可以,只是沒必要。
「她的傷勢如何?」
徐琅答道:「還好,太醫去看過了,所幸沒有傷及內腑,好生靜養月余便能恢復。」
「那先讓她好好養傷,傷好以後讓她過來見我,我對她另有安排。」徐瓔思來想去,最後想到一個好去處,暫且先跟徐琅賣個關子。
徐琅頷首稱是,出門去公布輪崗事宜。
這變化震驚眾人,從未聽過什麼叫輪崗,紛紛新奇地望著徐琅,徐琅向宮女們一一解釋,在庭中支起木架,把第一批輪崗人員的名字貼在上面,據徐瓔所說,這叫公示。
除徐琅會在公布時念一遍名字,宮女中有識字的也會被推選出來幫忙看名字。
跟徐瓔出來的大部分宮女背景多少都摻點不明成分,不少還是專業的高級細作,優秀的高素質人才,撫琴吹簫、吟詩作畫通通不在話下,看名字則可以稱得上大材小用。
孫婉芸挽著袖子揮斧頭劈柴,不遠處有兩個宮女匆匆走過,孫婉芸聽她們議論:「趙姐姐正在念名字,快走,不能遲了……」
孫婉芸放下斧頭,好奇地向那兩個宮女的方向邁了兩步,正待邁出第三步,迎面走來個挑水的女子,也是營妓出身,她停住腳步,對孫婉芸道:「不必前去了,與我們無關,我們能在這裡幹這些粗活,已是頂了天的恩賜,伺候陛下可輪不上我們這些低賤之人。」
「伺候陛下?」孫婉芸吃驚地睜大眼睛,但念及自己的身份,很快失落便覆過喜悅,眼光不由暗了暗。
她從營中出來才發現自己太天真,她根本沒有機會離開這方小天地,也見不到皇帝。
孫婉芸嘆口氣,重新振作,「罷了,在這裡也好,只要不用回去,就是劈一輩子柴我也願意。」
在場所有人垂下腦袋,話是這麼說沒錯,但仍舊抑不住羨慕,羨慕那些宮女做任何事比她們這些人更加容易。
孫婉芸悵然,忽聞門外有人高喊:「孫婉芸何在?」
「我就是孫婉芸,敢問有何要事?」孫婉芸按捺心中驚疑,走上前去。
「你被選入此次輪崗,收拾收拾包袱,跟我走吧。」
孫婉芸瞪圓眼睛,雜亂的小庭院裡發出短促的小聲驚呼。
*
坦木湖整頓軍隊,不顧王庭發出的歸降之令,領兵向幽州發起進攻。
夜色深沉,坦木湖預備夜襲,士兵整齊有序地在黑暗裡穿行。
斥候回來稟告:「特勤,前方地勢易於設伏,恐小心前進。」
坦木湖不以為然,「晉軍不堪一擊,除非夏承烈回來,否則晉軍絕對無法抵擋我們的鐵騎。」
夏承烈這個時候還在王庭那邊,趕不回來,坦木湖一拉韁繩,駿馬咻咻地邁開蹄子快跑。
軍隊來到高地前,不多時,坦木湖軍隊的尾巴也跨進高地的可攻範圍,坦木湖抓著韁繩觀察四周,一旦有不對,他可以迅速策馬逃走。
今夜無風,靜謐如水,空氣里只有噔噔馬蹄聲,馬的噴氣聲,衣服摩擦聲,清脆的兵器碰撞聲,並無異樣。
坦木湖笑自己怎麼也像延節那般畏手畏腳,就算晉軍敢埋伏,他也能把晉軍打得落花流水。
「加快速度。」坦木湖高聲下令。
話音剛落,箭鏃穿透冷氣飛射而出,擦過坦木湖的肩膀,箭風將坦木湖狠推一下,坦木湖險些摔下馬去。
又因為坦木湖的命令,騎兵夾緊馬腹,馭馬快行,誰知下一刻地面就拉起了絆馬索,騎兵不設防,在此起彼伏的嘶鳴中摔落在地。
「特勤,有埋伏!」
坦木湖罵道:「我知道,用不著你說。」
密密麻麻的箭矢如雨飛下,黑夜裡難以視物,坦木湖憑著經驗用刀擋住一支亂矢,作出取捨:「撤退,撤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