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頁
2023-09-08 14:43:08 作者: 阿蘭菜
瞧這一派豪氣的仗勢,百姓紛紛圍攏,小聲議論,不知道來的是哪位大王。
車輪轉動,碾過權貴聚集的明禮街石板,最終停在梅園前。
劉緒及幾位老臣站在階石上翹首,等待這位經千挑萬選、反覆商議後確定可堪大任的寧王。
寧王在封地時注重政務,約束官吏,肅清不正之氣,在他的治理下,當地夜不閉戶,拾金不昧,民風淳樸,寧王聲望頗高。
既身負宏圖大志,又有相應的能力去施展,劉緒在宗室里挑選時最滿意的就是他。
然而寧王真正來到長安,不僅距離預定的抵達日期遲了許多,還寶馬香車地秀排面,弄出這麼大的動靜,真正論起來,他可是無詔歸都。
還沒有登位,已經擺出皇帝的架子。
劉緒微微皺眉。
人無完人,愛面子不是大問題,劉緒壓下那點不滿,走下台階去到車駕前,拱手道:「寧王殿下。」
小侍從車後取下踩凳,擺到車駕旁以供寧王下車。
等了半晌,車廂內毫無動靜。
劉緒以為寧王沒聽到,提高了音量再喚一聲。
依然不動,小侍安安靜靜地垂手站在一旁,沒有上車提醒的意思,可見早得到授意。
劉緒身後站著的都是跟隨先帝的老人,這種老套的招數見過不知幾凡,心中即明寧王這是在立威。
可笑,先帝見到他們都是客客氣氣的,寧王竟敢一來就給他們個下馬威。
已有人不滿寧王,還是看在劉緒的面子上強忍不發。
劉緒神色自若,不疾不徐道:「寧王殿下舟車勞頓,定是疲乏了,且讓殿下休息吧。」
說罷,劉緒拜下,轉身欲走。
這時候車廂里總算傳出一道聲音:「劉相且慢。」
一隻手掀開車簾,彎腰鑽出來個膀闊腰圓的中年男人,一雙狹長的丹鳳眼盛滿野心,長途跋涉並未影響到他,精神奕奕,衣服整潔無褶皺,鞋底白白淨淨,沒有沾染多少灰塵。
寧王慢慢悠悠地踩著凳子走下,姿態隨意,他捂嘴佯裝打哈欠,不好意思地說:「劉相勿怪,我這年紀上來,趕了幾日路,身體有些吃不消,方才打個盹兒,竟睡死過去。」
劉緒哈哈寒暄幾句,表示理解,隨後斜了眼寧王身邊的小侍,話鋒一轉:「殿下身邊這個小侍粗心了些,殿下不適都不知曉,我換幾個機靈點的前來侍奉吧。」
寧王聽出劉緒的言外之意,只是宗室里出挑的易早逝,多玩物喪志的廢材,他又是先帝之弟,名分最正,沒有人比他更適合坐那把椅,徐瓔那小丫頭登基時他就知道,劉緒遲早會來找他。
眼下劉緒不滿又如何,他別無選擇。
寧王不以為意,「劉相好意心領,他打小伺候我,最為熟悉,離了他,我反倒不適應。」
劉緒靜靜打量寧王,此時寧王已將皇位視作囊中之物,對他的話完全不放在心上,多說兩句還要不耐,倘若寧王為君,怕是會更加無視他。
寧選庸碌無為,也不能要驕傲自負之人登位,哪怕他才能超群。
劉緒思慮權衡一番,最終決定放棄寧王,另外再找。
將寧王安置在梅園,劉緒再不與他來往,回府坐在書房裡翻名錄。
這一次,劉緒不單看才能政績,將性格也納入考慮範圍,免得又接來一位寧王。
長安的這場風波遠在幽州的徐瓔尚且不知,企圖控制徐瓔攬權的章余知道是時候了。
章余剛剛看完細作傳回來的消息,一直有刺客刺殺徐瓔,幸而都被細作提前解決,沒有驚動任何人。
北征失敗,寧王未詔歸都,恐怕徐瓔已經憂慮地徹夜難眠,若再加上各路刺客,真怕她承受不住。
章余笑了笑,命細作不用再暗中保護徐瓔,現在轉到明處,必要時候可以藉機使苦肉計,博取她的信任。
放飛信鴿,章余坐下,提筆給徐瓔寫信,將劉緒迎接寧王入長安的事情告訴徐瓔,表明了自己支持她的立場,寫完封好放入請安奏摺里,跟著其他彈劾夏承烈的奏摺送去幽州。
此時的幽州籠罩在戰敗的陰雲中,坦木湖首戰告捷,北狄連著幾夜燒起篝火慶祝,進一步打擊晉軍士氣。
坦木湖預備發起第二輪攻擊,半夜王庭突然來人打斷他的休息,坦木湖被擾了好夢,煩躁起身,沒有好臉色地吼道:「什麼事!」
小卒臉色煞白,慌慌張張道:「不好了,特,特勤不好了,晉軍打,打……」
一聽「晉軍」兩個字,坦木湖倏地醒神,以為晉人偷襲,當即拽住小卒問:「晉軍打過來了?」
誰知小卒猛然搖頭,磕巴得說不成話,半天才拼湊出來:「……不,不是,不是特勤,晉軍不是打過來了,是……是打過去了,晉軍打進王庭把可汗給捉了!」
坦木湖瞬間瞪大眼睛,聲調拔高:「你說什麼?」
小卒說順了,重複一遍,還把中途想起的碎片整合好,補充道:「特勤,晉軍打進王庭把可汗給捉了,可汗已經簽好歸降文書,我們不能再對晉朝動兵。」
坦木湖氣得一腳踹飛小卒,目眥欲裂,「夏承烈什麼時候去的王庭,為什麼我們完全沒察覺?」
「不對,這麼短的時間,不可能,不可能……」坦木湖喃喃,不肯相信,轉頭狠狠瞪著小卒,拔刀捅進他的肚子,「你騙我,你肯定是晉國細作,派來動搖軍心的,是假的,是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