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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8 14:29:57 作者: 翹搖
    片刻後,令琛才關了水龍頭,淡聲道:「就算我想當小三,祝老師會給我這個機會嗎?」

    「那當然不會。」

    祝溫書斬釘截鐵地說,「祝老師為人師表,怎麼可能做出這種事情。」

    還認真回答上了。

    令琛好氣又好笑,扯了下嘴角,把沖劑倒進杯子裡。

    「那他有什麼好懷疑的。」

    「主要是別的同學這麼以為。」

    祝溫書說,「他倒是沒多想。」

    令琛的動作頓了一下。

    「是麼?」

    還真不一定。

    如果說高中三年,有誰可能知道他對祝溫書的心思,這個人還真只能是尹越澤。

    高一暑假的某天,令琛從書店出來準備回家做飯。

    外面下著大雨,他沒帶傘,一路沿著屋檐躲著雨回家。

    剛進百花巷,街邊小賣部老闆見他經過,便跟他說,他爸爸剛剛回來的時候被打滑的摩托車撞了,膝蓋流了不少血,車主見他爸一股瘋傻樣子,直接跑了。

    令琛沒再管雨,立刻往家裡跑去。

    等他濕漉漉地上了樓,見他爸坐在門口,正在跟誰說話。

    老房子的樓道採光不好,聲控燈也壞了很多年,令琛看不清人,只聽到他爸的聲音,於是邊走邊喊了一聲「爸」。

    中年男人「哎」了一聲,隨即,令琛轉過樓梯角,看見站在他爸爸身旁的尹越澤。

    他頭髮和肩膀都濕了,看起來也像是淋了雨。

    那一刻,令琛的雙腿像灌了鉛,再也邁不動。

    而尹越澤低著頭看過來,滿眼震驚。

    「他是……」他又看了眼自己身邊坐在地上的男人,「你爸?」

    許久,令琛的喉嚨才憋出一個「嗯」字。

    隨後他就沒再說話,在尹越澤複雜的眼神中上前,蹲到他爸面前。

    膝蓋確實受傷了,地上還有一堆染著血跡的紙巾。

    不用問也知道是誰幫的忙。

    令琛頭也不抬地說:「謝謝。」

    「……不客氣。」

    尹越澤站在一旁,注視著令琛把地上的紙巾收拾乾淨,才開口道,「我路過這邊,看見叔叔受傷了就送他回來。他沒帶鑰匙,我就陪他在這兒等。」

    令琛埋著頭把紙巾揉成團,須臾後還是只「嗯」了一聲。

    東西撿完了,他卻不知道該做什麼。

    實在不想打開門,讓尹越澤看見他的家。

    但這時,尹越澤說:「可以借我毛巾擦擦頭髮嗎?我紙巾用完了。」

    令琛的手攥緊又鬆開,只在瞬息間。

    尹越澤手裡有傘,明顯是因為和他爸爸共用,才淋濕的。

    隨即令琛起身,悶不做聲地開了門。

    屋子很小,是房東為了多賺錢隔出來的,只一個通間,進門左側是床,右側是飯桌,吃喝拉撒全在這裡,一覽無餘。

    但尹越澤跟著他進屋後沒有四處打量,甚至都沒多走幾步,只是站在門口。

    也是因為屋子小,他剛剛掏出手機,令琛就拿了一張乾淨的毛巾過來。

    尹越澤擦了頭髮,又去擦拭後頸。

    扭頭的一瞬間,他瞥見桌邊放了把看起來很舊的吉他。

    「你還會彈吉他啊?」

    令琛沉聲道:「鄰居家的。」

    「哦。」

    尹越澤再擦了下手臂,把毛巾還給令琛,「那我先走了。」

    令琛點頭,接過毛巾去晾曬。

    這時,進屋後就坐在一旁的爸爸突然起身,拉開尹越澤身旁的柜子抽屜。

    「我給你糖。」

    這個柜子年齡和令琛差不多大,一拉開就有一股腐木的味道。

    尹越澤說不用了,但令琛的爸爸就像沒聽見似的,在抽屜里翻找。

    「唉,我幫你找吧。」

    尹越澤剛說完,手還沒伸出去,就見令琛的爸爸薅出一張畫紙。

    他凝神看去。

    令琛不知道尹越澤看清楚沒,當他回頭看見這一幕時,幾乎是拔腿衝過來抽出他爸爸的手,把抽屜合上。

    「砰」得一聲,尹越澤和他爸爸都愣住。

    昏暗的屋子裡,令琛感覺渾身就像被定住似的,四周空氣突然有了重量,沉沉地壓向他。

    沉默半晌,尹越澤沒多問,開口說道:「我回去了,你好好照顧你爸爸吧。」

    在那之後,令琛整個暑假都處於惴惴不安的狀態。

    他不確定尹越澤有沒有認出畫上的人是祝溫書,也不知道他會不會告訴別人他家裡的情況。

    但開學後,尹越澤對令琛的態度沒有半分改變,也沒有提及那天的事情。

    像是什麼都沒發生過,令琛也因此鬆了口氣。

    直到過了一年多的某個體育課後,尹越澤和幾個男生打完籃球回來,擠在教室後排換衣服。

    他們提起今天祝溫書被高三的一個男生攔著要電話號碼,有人笑道:「尹越澤,你情敵可真多。」

    坐在一旁的令琛看見尹越澤掃了他一眼。

    很輕的一眼,甚至都沒什麼表情。

    「習慣了。」

    他輕描淡寫地回應,卻又笑著搖頭,仿佛是在說——我根本沒把這些情敵放在眼裡。

    -

    令琛現在想起這些,只覺得當時的自己庸人自擾,做賊心虛。

    就算尹越澤知道又怎樣,他根本不會把自己當成威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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