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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8 14:19:54 作者: 一叢音
不知為何, 今夜卻像是鬼壓床似的,好像有清晰的意識但軀殼無論如何都動不了,只隱約感覺似乎有人在自己身邊坐下。
一股瀰漫著古怪氣息的味道撲面而來, 像是從無間獄生長出來的詭異枯枝。
夙寒聲心中浮現一個念頭。
不是崇珏。
崇珏哪怕在無間獄, 身上滿是鮮血也遮掩不住那股奇特的氣息,不像這人, 味道澀苦。
但又隱隱覺得極其熟悉。
夙寒聲眼睛無法睜開,只能任由那人坐在自己身邊,伸出微涼的手,輕輕在他臉側撫了下。
一觸即分, 像是怕驚擾了他。
夙寒聲含糊了一聲,拼命掙扎著想要動。
突然,他似乎抬起了一隻手,握住了一根溫軟的東西。
渾渾噩噩睜開眼睛, 卻見周遭天光大亮, 有個高大的身形站在他身邊, 正垂著眸看著他。
那人似乎想要撫摸他的側臉,但被抓住了一根手指,微微一僵後, 清越的聲音響徹耳畔,帶著點無可奈何。
「孩子,你來世上一遭,只是為了吃苦受罪的嗎?」
夙寒聲茫然看他。
恍惚間,自己似乎變成了糰子大的嬰孩,躺在那精緻的搖籃中, 所見不過眼前一隅般大小,各式各樣的人來來回回, 皆是俯身溫和地看他,似乎飽含無數期翼和希望。
迷迷瞪瞪的,有人將他從搖籃中抱起,輕柔地抱在懷中,哼著一曲奇特的童謠。
「烏鵲兒悠悠入眠,莫怕火焰驅離。」
直到一場火燒起。
身形高大的男人逆著光而立,怔然站在搖籃邊許久,才將那穩如磐石的手緩緩伸向夙寒聲的脖頸。
他一點點施力,扼著孩童的脖頸,看著那伸著手想要他抱抱的孩子呼吸陡然被掐在喉中,再也發不出半聲稚嫩的哭嚎。
旁邊一個被男人親手雕出無數符紋的花盆中,栽著一棵一指長的樹苗嫩芽正懶洋洋曬著太陽。
此時隨著孩子的呼吸被奪,那伴生樹也陡然開始一陣搖晃,從根部緩緩泛上枯黃。
剛破土的樹苗,還不知世間會刮狂風、落暴雨,天真爛漫地迎著日光拼命生長,伸展著稚嫩的芽。
可那根鳳凰骨註定他一生坎坷痛苦,不得善終。
突然。
男人猛地鬆開手,注視著蜷縮在錦繡團中的孩子,不知何時已淚流滿面。
夙寒聲猛地睜開眼睛,呼吸像是被真正奪去過似的,捂著脖頸艱難喘息半晌,耳畔一陣陣嗡鳴。
好一會,他才逐漸恢復知覺,意識到自己正靠在崇珏懷中,那溫熱的手掌在他微微發抖的後背一下下撫摸著。
「不怕了。」崇珏像是在哄孩子,溫柔道,「我在這兒。」
夙寒聲心口的跳動似乎和耳朵中的敲鼓聲重合了,他迭聲喘息許久,突然一把抱住崇珏,將臉埋在他懷中,聲音沙啞道:「我夢到我爹了……」
崇珏一愣。
這還是夙寒聲頭一回真情實感地喚夙玄臨為「爹」。
崇珏忍不住放輕聲音:「夢到他什麼了?」
「我小時候的記憶都不清楚了,但始終記得還在襁褓時,他想掐死我。」
崇珏拍著夙寒聲後背的手一頓。
夙寒聲將額頭上的汗往崇珏身上蹭了蹭,含糊道:「可如今,我卻不確定了……」
從剛才那段真情至極險些被扼死的夢中醒來,夙寒聲本以為自己會像之前那樣怒氣沖沖怨恨夙玄臨,可如今卻不是。
……他竟然能感知到夢中那徹骨的悲傷。
「你出生前後那幾年,時局動亂。時隔兩千年聖物再次降生,便等同於告知三界通天塔會再次傾毀,這才需要聖物去鎮守。」崇珏道,「你爹……我不知他心中如何想的,但應該不會因為恨而殺你。」
夙寒聲沒有應答,半晌才捂住腦袋,懨懨道:「我頭疼。」
崇珏手指如暖玉,輕輕按在夙寒聲額角。
「我替你揉揉?」
夙寒聲搖頭:「你會唱童謠嗎?」
崇珏愣了下。
他活了這麼多年,會的東西不少,可這唱小曲兒哄人睡覺,卻是全然不懂。
夙寒聲問完後也沒想等到崇珏回答,眼眸一闔,再次閉眸沉沉睡了過去。
這回倒是一夜無夢。
昨日因夢中而來的悲傷好像只是鏡花水月,翌日一早夙寒聲又開始活蹦亂跳,高高興興去聞道祭玩。
雖然聞道祭秘境暫時開不了,但起碼那些祭天禮和坊市都還在,熱鬧得很。
崇珏並沒有陪他,且要離開三日才能歸來。
夙寒聲也不粘人,親了他一口,哼著小曲去聞道祭外的坊市玩。
坊市熱熱鬧鬧,但夙寒聲一到卻發現那山中長街上好像出了大事,一群人圍在一起嘰嘰喳喳。
他趕緊湊上前去,瞥見元潛正在當中,忙道:「怎麼了怎麼了,出什麼事了?」
夙寒聲一到,周圍其他人全都招呼他。
「元宵少君啊,吃了嗎?」
「元宵師兄,吃元宵嗎?」
「元宵……」
元宵元宵。
夙寒聲:「……」
夙寒聲恨不得直接爆體,炸出元宵內里的芝麻餡糊他們一臉!
他翻了個白眼,道:「到底發生何事了?」
元潛回答道:「也不是什麼大事,就是聽說聞道祭好像辦不成了,我們正在商量怎麼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