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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8 14:19:54 作者: 一叢音
    「白玉無瑕的世尊,竟也有了污點裂紋。」黑衣崇珏雙手環臂像是幽魂似的跟著身體飄,嘖嘖個不停,「與其自傷軀殼強行招出無間獄陣法,倒還不如讓我乾脆利落一降魔杵斬了那五人的狗頭來得乾脆。」

    世尊好似感覺不到骨鏈不動聲色的折磨,目不斜視往前走。

    「你會帶壞他。」

    「可你那副大陣仗卻嚇到了他。」崇珏哈哈大笑,「瞧見沒有,那滿臉淚痕的小鳥雀被嚇成那副模樣,怕你也會將他一起打下無間獄,永世不得超生。」

    善念並不理會,大步往佛堂而去。

    崇珏「嘖」了一聲,幾乎兩句話就失去了耐心,陡然沉下臉來,冷冷道:「連那宮氏的雜碎都不能逼你親自出手殺人……到底怎麼樣你才能生出五毒惡念,讓我重歸軀殼?!」

    隨著他的震怒,佛堂屏風轟然破碎倒塌,重新布置好沒多久的佛堂再次被靈力轟碎成齏粉灰塵。

    世尊冷然回頭,骨鏈張牙舞爪襯著他眉眼更為冰冷。

    「宮氏的人,是你招來的?」

    黑衣崇珏厭惡道:「我只是告知他們龍血可當燈油罷了,路可是他們自己選的。」

    世尊:「你……」

    「我受夠善的壓制!」滿身怨毒宛如幽靈似的男人漂浮半空,雪白眸瞳森戾,「夙玄臨將你我分離,我寧願眼盲也不肯要一隻眼睛,就是厭惡你時時刻刻分辨善惡的理智。」

    他要隨性為之,遇到厭惡之人想殺便殺,見到美色便不管天理倫常墮落在□□之下。

    不像那固守本心的善,瞻前顧後,憂心輩分倫常、分析殺與不殺的得失利弊,優柔寡斷,令人作吐。

    他就要隨心。

    隨他那顆天生惡種的心。

    「殺那五人,你我會頃刻天人五衰。」世尊漠然看著他發瘋,冷冷道,「若是十年後不周山傾倒……」

    黑衣崇珏幾乎被他氣笑了:「你一個人殉葬不夠,還想拉著我的蕭蕭一起去死?」

    世尊眉頭緊緊皺起。

    我的……蕭蕭?

    夙寒聲和惡念明明只有兩三日的相處時間,為何言行間待他這般親密?

    兩人雖然記憶想通,但善念並未因為惡念的肆意屠戮便心生戾氣,惡念應該也不至於因自己那點對小輩的縱容愛護而如此……

    世尊心中一沉,冷冷道:「自此之後,不會有人知曉鳳凰骨在他身上。」

    無人知道,夙寒聲便不會被逼著殉葬。

    他會安安穩穩過完餘生。

    「哈哈哈。」黑衣崇珏似乎清楚他心中所想,大笑出聲,傾身上前掌心在軀殼上狠狠一推,「對小輩的縱容愛護?哈哈哈可太好笑了。」

    但他的手卻穿透軀殼,並未碰到一分一毫。

    世尊不想理這個瘋子,盤膝坐在蒲團上,下意識想要撥弄佛珠,手卻又摸了個空。

    無法靜心,渾身被骨鏈束縛,耳畔又有喋喋不休的瘋子在妖言惑眾,他索性取出許久不用的木魚,黑衣崇珏叨逼一句他就敲一下。

    咚咚咚。

    善念覺得惡念說話吵,惡念又厭惡那讓人煩心的木魚,見世尊明明心不靜卻還在裝模作樣,冷笑一聲傾身飄上前,剛才那身要殺人的戾氣又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這人變臉像是變天似的,連夙寒聲都怕他的陰晴不定。

    黑衣崇珏幽魂似的,懶洋洋支著下頜靠在小案上,似笑非笑道:「我可沒見過哪家長輩,和小輩又摟又抱不成體統的。你不是最遵從天理倫常嗎,方才牽師侄的手又是哪門的倫、哪家的理啊?」

    世尊閉眸重重敲了下木魚。

    咚。

    「別騙自己了,你根本並未在參禪,你佛可聽不到你那胡亂說的、不成言的心經。」

    咚。

    你心亂如麻,因自己摯友之子的依賴和親近。

    你身處佛堂,閉眸坐禪,手敲木魚。

    卻念佛不成經,警戒法器也無法靜心。

    崇珏雙眸緊閉,額角緩緩沁出汗珠,好似身處亂道,遍尋不到出路和去處。

    突然,他手中輕緩瞧著的木魚一用力。

    砰的一聲,木魚當即被敲碎成一堆廢木屑。

    崇珏驚魂未定好似從心魔道逃出,骨鏈如游龍蔓延至偌大佛堂,他按著心口喘息著呵斥。

    「住口!」

    佛堂寂靜。

    惡念早已不再此處。

    ***

    夙寒聲昏沉睡了一整日,翌日醒來時已神清氣爽。

    他看著四周的布置,一個鯉魚打挺從床上翻身而起,顛顛披著衣袍朝佛堂跑。

    「叔父叔父!」

    他昨日還沒好好打趣崇珏醉酒呢。

    只是噔噔噔跑到佛堂後,就見宮菡萏正跪坐在那,垂著眸喝茶。

    佛堂的小沙彌低著腦袋跪坐在崇珏後方,好像做錯事似的,抽抽搭搭不說話。

    崇珏換了身袈裟,冷淡看著她:「見到妹妹了?」

    宮菡萏點頭,又搖頭。

    小沙彌小聲道:「她……她就遠遠在外看了一眼,不想去認,轉身就想離開。」

    崇珏道:「你想去何處?」

    宮菡萏已將渾身的金銀飾物取下,只穿著一身不知從何處來的聞道學宮道袍,纖瘦身形好似風一吹便倒,根本瞧不出她體內蘊含著能將人頃刻誅殺的力量。

    她垂著眸一副溫順至極的模樣:「回之前住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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