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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8 14:19:54 作者: 一叢音
夙寒聲已經竄回榻上,整個人躲在錦被中悶悶不樂道:「不要叫我少君。」
「行行行。」長空知道這個時候只能一味順著,「那喚您小師叔?起來喝一口糖水吧,我加了許多蜜糖。」
夙寒聲掀開錦被一條縫,露出個腦袋來:「你四師叔才愛甜的,我不愛吃這玩意兒。」
話雖如此,他還是爬起來喝了。
暴雨仍然接連不斷下著,頗有種水淹烏鵲陵的架勢。
夙寒聲吃了藥又鑽回榻上,聽著雨聲迷迷瞪瞪地入眠。
昏沉間,似乎有人來到他的榻邊,伸出微涼的手去摸額頭。
應見畫的聲音模糊地傳來:「……不應該,鳳……跗骨發作時會有前兆,他白日還好好的,怎會突然就發作了?」
長空低聲道:「弟子也不知,許是因下了雨?少君白日總是嚷嚷著不想下雨,瞧著難受得要命。」
應見畫蹙眉,凝出靈力往夙寒聲眉心灌去。
夙寒聲像是生長的樹枝,汲取著應見畫的靈力,勉強壓□□內灼灼燃燒的疼痛。
突然,應見畫的聲音傳來:「那花苞……什麼時候出現的?」
長空:「不、不知。」
應見畫冷冷道:「斬下來。」
夙寒聲眉尖一顫,下意識想要開口阻止,這花苞同自己神魂似乎相連,若是斬殺他也要受傷。
但軀殼像是被無形的力量狠狠壓制住,讓他一個手指都無法動彈,只能聽著耳畔長劍出鞘的聲音。
夙寒聲心臟狂跳不止,意識拼命掙扎卻仍深陷泥沼。
應見畫:「慢著。」
長空手一頓:「師尊?」
應見畫又吩咐了什麼,夙寒聲已經聽不清了,意識終於陷入不可見底的深淵之中,天旋地轉,好似日月都顛倒。
身體好似被浸在泥沼中,連呼吸都無法,五臟六腑隱約作痛。
不知清醒著在黑暗中待了多久,一隻手忽然伸出,悄無聲息托著他的後頸,將他從污泥中一寸寸拽出。
夙寒聲猛地嗆了一口氣,掙扎著睜開眼睛。
「師兄……」
舉目卻是之前出現在他夢中的面戴骨鏈的古怪男人。
男人只讓他的半張臉露出泥沼外,其餘仍然深深陷在黑暗中動彈不得,他像上次那般撫摸著夙寒聲的眼尾,發間插著的筆上不住滴落漆黑的墨。
那墨汁不知是什麼製成的,隱約可見其中金色的符紋,乍一滴落到漆黑泥沼中,陡然蕩漾開一圈刻滿符紋的漣漪。
夙寒聲睜大眼睛看他。
男人注視著他的琥珀眼瞳,像是魔怔似的喃喃道:「姐姐……」
夙寒聲無法動彈,只能瞪他。
男人卻莫名亢奮,尖利的指甲刺破夙寒聲的眼尾,險些要把他的眼珠摳出來。
「就是這個眼神,阿姐就是這般看我的……」
夙寒聲:「……」
說著的,這人和晉夷遠有的一比。
都是什麼令人毛骨悚然的怪癖!
不過此人似乎比晉夷遠更瘋,瘋瘋癲癲半晌,突然像是變了個人似的,臉上熾熱褪去,漫不經心地將帶著血的手指在夙寒聲臉上撫了下,淡淡道:「寒聲,和我做個交易吧。」
夙寒聲一愣。
若再將此時當成夢中,那他未免也太蠢了。
用腳就能想到這古怪的人肯定和那朵花苞脫不了干係,況且此人竟然還認識自己。
男人托著夙寒聲的後頸,將他整張臉從泥沼中露出。
夙寒聲這才能開口,他也不害怕,淡然回望他。
「什麼交易?」
男人笑了起來,四周漆黑陡然出現一卷寫著密密麻麻符紋的捲軸,攤開著圍繞著四周一圈又一圈,上面無數符紋像是有生命似的,發出嘈雜的低語。
夙寒聲這才發現自己所處之地並非泥沼,而是黏稠的墨池。
「我教你如何馴化鳳凰骨,讓你從今往後不再受灼燒之苦。」男人居高臨下看著夙寒聲,勾唇輕笑起來,微微俯下身湊到他耳畔,呢喃著說完後半句話,「作為報答……」
夙寒聲眼尾一疼。
男人尖利的指甲將他薄薄的眼皮劃出一道血痕,順著眼尾滑落至發間,語調溫柔又病態。
「……將你的一隻眼睛交給舅舅吧。」
第68章 雪白骨鏈
舅舅?
夙寒聲眼尾滑下一行血, 悄無聲息混入身下的墨池中。
他看著周遭滿是符紋的捲軸,隱約明白此人的身份。
崇珏曾告訴過他,從秘境逃出的爛柯譜許是會來尋他, 但卻未告知兩人有血緣關係。
夙寒聲濃密的羽睫顫了顫, 直直盯著「便宜舅舅」那雙和他如出一轍的琥珀眼瞳,眼底沒什麼情緒。
爛柯譜能在兩千年前殺害三聖物, 定然不是什麼善茬。
如今見了血親卻瘋子似的要挖外甥的眼睛……
「馴化鳳凰骨?」夙寒聲眼眸一彎,道,「既然舅舅本事如此之大,為何不直接大發神通, 將鳳凰骨挖去占為己有?」
乞伏殷似乎很滿意夙寒聲沒有聽到「舅舅」二字就面露震驚或想當場認親。
「攜帶聖物之人,有天道恩賜的大氣運,我若強取聖物,怕是當即被天道發現, 降下五雷轟頂魂飛魄散。」
「更何況……」乞伏殷再次摸向夙寒聲的眼尾, 「你身上終究流著我姐姐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