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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8 14:19:54 作者: 一叢音
下午的課夙寒聲上得魂不守舍,左耳朵進右耳朵出,被山長叫起來回答問題時差點還挨了罵,好在後面的元潛提醒了一句說「甲等」。
夙寒聲趕緊說:「甲等。」
山長痛罵他:「甲等個屁,我問你這符紋怎麼畫!」
夙寒聲:「……」
元潛樂得差點鑽到桌子底下去,被夙寒聲微笑著拿著筆狠狠一戳尾巴尖,「嗷」一嗓子叫出來。
……又輪到他挨罵。
夙寒聲挨了一下午的罵,等到下課後雨仍然沒停。
長空不知是卡著時間來還是根本沒走,下課鐘聲一響他便撐著傘而來。
暴雨連下了一整天,夙寒聲渾身難受,不太想出學齋門,趴在桌子上懨懨的不動彈。
長空照料他這麼久,早就摸清楚他的脾氣,熟練地哄道:「少君,這雨一時半會停不了,咱們先回落梧齋吧,我給您熬雪梨糖水喝。」
夙寒聲不高興道:「不想喝糖水。」
長空再接再厲:「我將少君新的弟子印送去落梧齋了,指不定四師叔給您傳了音呢?」
夙寒聲這才不情不願地起來,踮著腳尖躲到長空傘下,被哄著回了落梧齋。
新的烏鵲紋弟子印上有幾條新的傳音,夙寒聲蹬掉鞋坐在連榻上病懨懨地查看。
長空眉頭緊皺,湊上前摸了摸他的額頭:「少君在發高燒,是跗骨要發作了嗎?」
估摸著時間,似乎也差不多了。
「沒事,我抱著崔嵬芝睡一覺就行。」夙寒聲不想麻煩旁人,瞥了一眼外面的暴雨,「這雨還要下到什麼時候?」
若明天還下,他八成得蔫得卷葉子。
長空道:「不清楚呢。」
夙寒聲蔫得不行,長空只好去後院為他熬雪梨糖水,順便將崔嵬芝也一起熬成藥,儘量讓夙寒聲好受些。
篤篤兩聲,落梧齋有人叩門。
夙寒聲病怏怏地靠在連榻上玩弟子印,隨意一揮催使伴生樹將門打開。
呼。
帶著濕氣的風呼嘯灌入房中,將夙寒聲吹得眉頭輕蹙,抬頭一看,就見乞伏昭渾身是雨地快步而來,他沒帶傘也沒用靈力擋雨,淋得像是落湯雞似的。
夙寒聲趕緊起身:「怎麼淋成這樣?」
雨一直在下,乞伏昭罕見地沒有戴遮光的面紗法器,額前碎發正在不住往下滴著水,狼狽不堪。
「沒事。」乞伏昭嘴唇蒼白卻還在笑,「難得不用戴避光法器,淋一淋沒什麼大礙。」
夙寒聲手一頓,不知想到什麼,突然道:「小醫仙的事……是你做的嗎?」
他是指周姑射明明解了跗骨毒卻對外隱瞞之事。
乞伏昭沒想到他如此敏銳,也沒隱瞞地點頭:「嗯。」
夙寒聲蹙眉:「為何要這麼做?你就不怕惹火燒身?」
「我只知道少君不惜服跗骨毒也要隱瞞拂戾族血脈的身份,必定大有用意。」
乞伏昭像是落水的狗,被夙寒聲這麼冷臉對待卻仍然溫和笑著,將所有的利爪和獠牙全都隱藏在這副人畜無害的面容之下。
夙寒聲沉默半天,沒忍住狠狠瞪了他一眼。
「要你多管閒事。」
話雖如此,他還是讓伴生樹勾來干巾摔乞伏昭臉上,嫌棄道:「擦擦身上的雨。」
乞伏昭乖乖點頭,跑一旁擦水去了。
夙寒聲煩躁地盤膝坐在連榻上,咬著手指想了半天,還是沒忍住叮囑道:「日後若是有人問起,你就一口咬死自己不知道,記住沒?」
也不知道乞伏昭到底什麼毛病,自己拂戾族的身份都夠讓他在三界不好過了,他還要主動往身上攬這種吃力不討好的事。
乞伏昭溫順地說好。
夙寒聲沉默半天,又道:「如果被人發現我是拂戾族……」
只說半句,他又像是畏懼似的,將未盡的話吞了回去。
「少君。」乞伏昭走到夙寒聲身邊,單膝跪地,溫聲安撫他,「您身份尊貴,又是仙君之子,就算……」
夙寒聲突然冷冷道:「我從不想當什麼仙君之子!」
乞伏昭一愣。
夙寒聲說完後,眸中戾氣又飛快消散下去,化為心如死灰的頹然,雙腿微曲將臉埋在膝蓋中,捂著耳朵喃喃道:「……他當時想掐死我,是因為我身上的拂戾族血脈嗎?」
是他的出生讓堂堂仙君感覺到恥辱了嗎?
如果真的將他視為奇恥大辱,為何不徹底下手將他扼死在襁褓中,平白讓他來這世間活一遭?
夙寒聲剛才還好好的,只是幾句話就消頹到恨不得鑽到地底自生自滅,乞伏昭當即手足無措,全然不知該怎麼哄。
長空端著熬好的糖水過來,見狀眉頭緊皺:「你是何人?」
乞伏昭見到長空身上的舊符陵道袍,起身一頷首說了自己的身份,訥訥道:「少君……不知怎麼就成這樣了。」
長空擰眉:「你說什麼了?」
乞伏昭不明所以:「仙君之子……什麼的。」
長空臉都綠了:「你同他說這個做什麼?」
這不是戳少君肺管子嗎?
乞伏昭:「……」
他也不知道這話不該說啊。
況且之前也說過,夙寒聲明明沒什麼反應。
長空綠著臉將乞伏昭趕走了,回來哄夙寒聲:「少君莫要難過了,喝點糖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