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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8 14:19:54 作者: 一叢音
    「多年不見,世尊安好。」

    世尊漠然看他,隨意一點頭,手中佛珠撥動得窸窣作響。

    這許是崇珏生平第一次有種想要拂袖而去的衝動,伴隨著某種說不清道不明的郁色。

    崇珏面無表情。

    舊符陵的應見畫破了無情道,脾氣古怪,夙寒聲跟著這樣性子的人,更是學不得什麼好。

    見夙寒聲模樣應當也是畏懼的,但為了同自己置氣,故意將應見畫請來。

    當真是孩子脾氣,不懂得分寸得失。

    應見畫修過無情道,不知是因破了道還是本性就如此,他瞧著冷峻凜冽,氣質冰冷如寒霜,說話倒是夾槍帶棒,似乎看誰都不順眼。

    應見畫見過禮後,坐回不染纖塵的椅子上,冷冷對夙寒聲道:「今日讓我來,你最好是立了功,讓我有榮與焉的。」

    夙寒聲:「……」

    夙寒聲懨懨地蹲在地上,小心翼翼抱著應見畫垂在一邊的手臂不吭聲。

    正使戴著琉璃鏡,將夙寒聲那扣分的牌牌遞給應見畫,示意你沒法子有榮與焉了,直接開打吧。

    應見畫盯著牌子上夙寒聲逃的課扣的分,漂亮的眼眸微微眯起,似乎醞釀著危險的風暴。

    瞧著大師兄神色越來越陰沉,夙寒聲恨不得變成一根雜草鑽到地縫裡永遠都不生長出來,隱約感覺崇珏在看自己,更有種莫名的恥辱感。

    方才他還在朝崇珏炫耀自己換了新尊長,現在卻要當著他的面被揍了。

    這樣下來,崇珏不就更覺得自己當時抽他有理了嗎?!

    夙寒聲恨恨咬著牙,羞憤欲死差點要落淚。

    他只是想要個道歉而已。

    死了算了。

    應見畫一目十行將夙寒聲曠課扣的分、以及前幾次被叫尊長的闖禍記錄看完,垂在一旁的手微微收緊,肩上拽著他一綹發盪鞦韆的雪貂似乎感覺主人思緒,倏地沖夙寒聲齜牙。

    應見畫面無表情,手漫不經心將玉牌碾碎,齏粉輕飄飄從他指縫落下,像是一場六月紛飛的雪。

    「夙、寒、聲。」

    夙寒聲如喪考妣,狠狠一咬牙,做足了心裡準備。

    早死晚死都得死,十八年後他活得指不定比現在還要舒坦!

    崇珏和夙玄臨多年好友,自然知曉應見畫的脾氣,見他似乎想要按著夙寒聲揍——雖然還在不滿這孩子昨日的冒犯,但還是沒忍住嘆了口氣,想要開口制止。

    既然夙寒聲喚了他「叔父」,自然要擔起尊長的職責。

    就在崇珏即將開口、夙寒聲閉著眼要英勇赴死時,耳畔突然傳來個略微熟悉的女聲。

    「嘖,應道君好大的威風呀。」

    四周一靜。

    應見畫撫摸雪貂的手瞬間僵住,薄唇輕輕一抿,悄無聲息吐出一口氣,才故作漠然,面無表情朝門口看去。

    「應知津……」

    懲戒堂是刑罰之處,四周裝飾沉悶,除了黑就是白,營造出一種冰冷又森寒的壓迫感。

    可門口處,一道紅衣倩影踩著一地朝陽款款而來,擊破暗沉的森冷,裾裙層層疊疊好似綻放的芍藥花簇,裙擺用紫線繡出的紫蘭文堆簇至一處,漂亮又艷麗。

    應知津紅衣艶美,修長的手指持著玉質的煙杆,胭脂香和靈石散發的淡淡香味縈繞周遭,她紅唇輕啟吐出一口煙霧,面上用硃砂畫出的面紋——細看下似乎是招財的符紋。

    她面容姣好,配上那詭異的面紋帶出一種驚心動魄的美麗,垂著眼睨人時那股倨傲之氣更甚。

    夙寒聲呆呆看著,腦海中不受控制地浮現一個念頭。

    姐姐抽我。

    夙寒聲:「……」

    ……師兄誠不欺我。

    這人肯定是二師姐。

    應知津身披燦陽,款款而來,手中煙杆輕輕一晃,煙霧化為祥雲似的霧氣散去。

    「蕭蕭,來師姐身邊。」

    夙寒聲愣了下,忙不迭爬起來要過去。

    應見畫手指猛地一扣桌案,冷冷道:「夙寒聲,你敢。」

    夙寒聲:「……」

    「師尊臨去前,也曾叮囑過我照料好蕭蕭。」應知津似笑非笑看著應見畫,「你已顧了十年,之後十年蕭蕭便由我管了。等他二十八歲後,應道君才有資格繼續用您那不打不成才的教育之法來打孩子。」

    應見畫冷冷道:「南銜也被你抽的不輕。」

    應知津聳肩:「誰叫他小時候因你賄賂的一塊糖糕就忤逆我?你要是再惹我,我還打他。」

    夙寒聲:「……」

    遠在靈舟上前去歷練的徐南銜猛地打了個噴嚏。

    許是煙杆抽完了,應知津動作散漫地隨意往旁邊一甩,一個相貌俊美的少年不知從何處竄來,殷勤地將菸草碾碎著填進菸斗中。

    他不知是哪一族的,也不用火摺子或火靈石點菸,反而湊上前嘴唇微啟,眼眸中情誼流轉,從唇縫中幽幽飄出一簇鬼火,倏地將煙點著。

    應知津對這狐狸精的勾引十分受用,含笑手持著煙杆在他臉頰輕輕拍了拍,算是獎勵。

    少年羞澀一笑,手腳都不知往哪裡放了。

    應見畫神色更加陰沉:「應知津!你非要和我作對嗎?」

    應知津訝然看他:「應道君何出此言?我今日就是來給蕭蕭看尊長會的,曠課這種小事至於動這麼大肝火嗎,就算蕭蕭往後不修你那破道了,繼承別年年也能活得風生水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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