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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8 14:19:54 作者: 一叢音
崇珏突然冷冷看他。
鄒持渾身一抖,立刻將未完的話艱難吞了回去。
「不會有大礙。」崇珏漠然道,「尋常天譴雷劫有一百零一道,今日卻只有十八道——爛柯譜並未徹底隕落,他逃了。」
鄒持怔然許久,不著痕跡吸了口涼氣:「逃……逃去哪裡?秘境,還是……」
還是已跟著那些學子進入了各大學宮?
「不知,他重傷未愈,短時間內不會翻出浪花。」崇珏抬手將一頁紙丟給鄒持,道,「循著這靈力,一月之內尋到他。」
鄒持接過那張泛著光的古樸紙張,隱約可見那上面似乎寫著奇奇怪怪的血色陣法。
是爛柯譜的殘卷。
雷鳴陣陣,潑天滾雷從天邊砸落。
被結界護住的佛堂都震得一晃。
夙寒聲一無所知,渾身緊繃躺在床上連翻身都不敢——唯恐把腰給扭斷,迷迷瞪瞪睡到翌日一早,莊靈修捧著抄好的佛經,滿面紅光地來敲佛堂的門。
崇珏並不在佛堂。
莊靈修也不知如何做到的,那十遍的佛經竟然一晚就抄完,將夙寒聲叫醒後一邊貼心地為他穿衣一邊喋喋不休道:「世尊今日怎麼不在佛堂參禪?我還想拿抄好的佛經給他看看呢。」
夙寒聲坐在那打哈欠,賴嘰嘰道:「十遍你都抄好了?」
「那是必然。」莊靈修道,「隨隨便便就抄完了。」
夙寒聲肅然起敬。
莊靈修並不像夙寒聲之前那般要向世尊炫耀一晚抄好佛經的壯舉,饒有興致道:「世尊不在也剛好,我這幾日再多抄幾遍,到時一起拿給世尊看。」
夙寒聲:「……」
你還是我莊師兄吧?!快把我的狗師兄還回來!
這時他才後知後覺意識到莊靈修的模樣,詫異道:「師兄,你怎麼被人揍成這樣?」
莊靈修那張俊美的臉上被揍得青一塊紫一塊,眼尾還腫了一塊,兩眼都大小眼了,額頭上還戴著那「不溫」的束額,瞧著極其好笑。
「沒事兒沒事兒。」莊靈修蹭了蹭臉上的傷,眯著眼道,「這一頓揍挨得很值。」
畢竟副使那種大熱鬧可不是尋常人能看到的,挨一頓打不礙事。
夙寒聲不明所以,但還是為莊師兄的心境狀態表示深深的擔憂。
聞道學宮到底是什麼魔窟,怎麼一個個腦子都不太正常呢?
是風水問題嗎?
莊靈修雖然遭人恨,行事卻很細心,知曉夙寒聲膝蓋磕壞了,前來還借了六爻齋蘭虛白的輪椅。
他輕手輕腳將夙寒聲抱到輪椅上坐著,正要將膝蓋上蓋著的白袍取下來,夙寒聲趕緊去按:「別,就這樣蓋著吧。」
莊靈修也沒強求,推著他離開佛堂。
夙寒聲等了半晌都沒等到崇珏露面,臭著臉回頭看了眼佛堂,悶悶地想:「不來算了,沒長輩跟著,我倒自在。」
和同齡人相處更省心,就像莊靈修此人雖然狗得人盡皆知,但待夙寒聲卻是真誠至極。
莊靈修推著輪椅一路下山,前去聞道學宮外的護城河碼頭去乘坐靈舟,一路順著河流而下,不到半日便能到半青州。
「我爹很好相處。」莊靈修笑著道,「聽說年少時他和玄臨仙君曾在同一學齋受學,你是仙君之子,又是世尊親自吩咐過的貴客,他就算再橫也絕不會拔刀砍人的。」
夙寒聲:「……」
在你家,不拔刀砍人就叫「很好相處」?
夙寒聲想了想,試探著道:「莊師兄,半青州的聖物……是什麼?龍嗎?」
「嗯。」莊靈修說到這個,眼底似乎浮現一抹哀傷之色,他勉強笑了笑,道,「你是鳳凰,他是龍,聖物真有意思,來了對龍鳳呈祥。」
夙寒聲察覺到話頭不對,趕忙轉移話題:「挺好挺好……師兄,我有點怕水,靈舟會很晃嗎?」
莊靈修一笑,抬手摸了把夙寒聲的腦袋,笑著道:「不會太晃,只要你……唔。」
夙寒聲茫然回頭:「什麼?」
莊靈修面無表情地將手往腰後一背,藏住指縫中無意中拽下來的十幾根雪發,裝作若無其事地眼眸一彎,溫柔地道:「放心吧,靈舟很穩,這麼多年我還從未聽說過有人會暈靈舟。」
莊師兄說得信誓旦旦,夙寒聲也眼巴巴地信了。
半個時辰後,靈舟慢悠悠順著河流,破開水面一路疾駛而去。
頂樓的半青州特用的靈芥中。
夙寒聲伏在軟塌上吐得死去活來,幾乎將胃都要嘔出來,難受得眼淚簌簌往下落。
莊靈修忙扶著他拍著他的背:「怎麼暈水這麼嚴重?半青州地勢特殊,無法御風只可水上靈舟才能進入,你這……」
這才剛行多久,就吐成這樣?
夙寒聲頭暈目眩,渾身沒有一處是舒適的,他本就沒吃多少東西,再吐也吐不出什麼東西,反而將脆弱的五臟六腑牽動地疼起來。
恨不得死了。
莊靈修飛快出去一趟,似乎向人要了暈水的藥,回來後二話不說掰開夙寒聲的下巴強行將那顆雪白的靈藥塞到他舌根讓他壓著。
那暈水藥看著平平無奇,但一壓到舌根頓時像是被人迎面狠狠揍了一拳,帶火的辛辣和徹骨的冰冷同時冒上來,嗆得夙寒聲天靈蓋幾乎都要翻了。
夙寒聲奄奄一息,卻掙扎著將那顆靈藥吐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