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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8 14:19:54 作者: 一叢音
「不要叫我蕭蕭。」
***
「蕭蕭……」
好似有鋪天蓋地的水從四面八方襲來,夙寒聲幾乎窒息,掙扎著猛地睜開眼睛,艱難傳出一口氣,而後撕心裂肺地咳出聲來。
一隻手輕輕拍著他的後背,朦朧的聲音隱約傳來。
「沒事了。」
夙寒聲邊咳邊抬頭看去,許是眼睛上浸了水,視線影影綽綽中,身邊人似乎極其熟悉。
「崇……崇珏?」
為他拍後背的人手一僵,好一會才道:「什麼?」
夙寒聲重回第二層秘境,終於止住那陣咳後,視線恢復清晰。
這才認出扶著他的人是聞鏡玉。
「是聞師兄啊。」
夙寒聲肺腑中一陣陣發疼,細探下卻發現方才還在自己體內紮根汲取生機的伴生樹根須,已消失得無影無蹤。
夙寒聲眉頭輕皺,下意識想要催動伴生樹。
可靈力才剛凝起,一陣疼痛猛地從內府襲向識海,疼得他沒忍住「嘶」了一聲,捂著腰腹險些一頭栽下去。
「別亂動靈力。」聞鏡玉擰眉扶住他,「秘境已恢復原狀,不會再有危險——你的半身生機散去,若我晚來半步你性命不保。」
夙寒聲那股癲狂已在噩夢中散去,他捂著唇咳了幾聲,怏怏得不想說話。
秘境重新分層,徐南銜應該在七層之上。
暫時見不到他。
理智終於徹底回籠,之前還發瘋著要把頭顱削了給師兄踢著玩的夙寒聲莫名覺得一陣心虛膽怯,甚至慶幸還好不用立刻面對徐南銜。
他還有時間編一編。
或許能用那什麼「茫茫幻境」矇混過關。
無頭鬼的心魔已徹底消散,夙寒聲靠在樹根上病歪歪地閉上眼,渾身疲憊不堪之際,腦海中未經思考猛地浮現一個詭異的念頭。
……想鑽到崇珏衣袍里睡一覺。
夙寒聲:「……」
夙寒聲乍一反應過來,又是一陣撕心裂肺地咳嗽,差點把胃吐出來。
發瘋果然傷腦子,他已瘋傻了。
夙寒聲在咳得止不住之際,聞鏡玉卻一邊為他順氣,一邊眉頭輕輕一皺。
不知是爛柯境古怪,亦或是其他緣故,他隱約覺得此時夙寒聲的模樣有種異樣的熟悉感。
似乎什麼時候,他曾抱著懷中之人,無動於衷看著單薄的身體在他掌下咳得渾身發抖,嘴唇被滾燙的藥汁燙得發紅。
「不……咳咳,不要,嗚!」
「燙的。」
夙寒聲唾罵自己一頓,無意中一抬頭卻見聞鏡玉正在看他。
「聞師兄?」
聞鏡玉猛地回神,腦海中零碎的畫面陡然消散得無影無蹤,他罕見失態地錯開視線,似乎為了掩飾什麼,隨口轉開話題:「你方才說的崇珏……是誰?」
須彌山世尊的法號除了幾名摯友之外,無人知曉。
夢中那場粗暴的雲雨還在腦海中迴蕩,夙寒聲疲憊極了,想也沒想隨口回答。
「姘頭。」
聞鏡玉:「…………」
第11章 能屈能伸
作為晚輩, 不該直呼叔父名諱。
「姘頭」也不是什麼好詞。
聞鏡玉眉頭蹙起。
到底是誰教他的?
崇珏年少時曾以「聞鏡玉」之名在三界遊歷,知曉世間千人有萬種厄難,哪怕出手相救, 仍有更多的人在苦難深重中掙扎求生。
須彌山世尊活了太久, 常年參禪念佛,除了三兩好友外甚少對世間萬物產生多少情緒波動。
註定成佛的命格, 悲天憫人也知世間苦難並非他一人能渡完。
無論何人何事,皆有天定命數。
可如今沉寂千年的心緒驟然被撥動,連古井無波的眼瞳也難得浮現些許不愉。
聞鏡玉冷淡地問:「你知道這個詞是什麼意思嗎?」
夙寒聲脫口而出後也後悔了,此人不知曉須彌山世尊的名諱, 並不代表往後不知曉。
要是這世的崇珏知曉自己叫他「姘頭」,八成得讓他抄佛經抄到死。
夙寒聲正要打哈哈糊弄過去,聽到聞鏡玉這句像是質問小孩的話,氣也起來了, 不高興道:「我自然知道, 無名無分單純靠肉.體性……」
聞鏡玉突然低聲道:「夙蕭蕭。」
夙寒聲嚇得一哆嗦。
聞鏡玉看著年輕, 性子清冷得很,平時說話也是冷淡平緩好似永遠沒脾氣,此時卻神色冷然, 音調依然輕緩,莫名帶著股讓人膽戰心驚的威壓。
「你……」夙寒聲懵了,「干、幹嘛,我哪裡惹你了?」
莫名其妙。
「你可還記得自己曾和寒山宗的戚簡意有婚約?」聞鏡玉冷淡道,「若是被旁人聽到你的胡言亂語,應煦宗聲譽何在?」
夙寒聲人都被質問傻了:「你……我……」
不是, 關這人何事啊?!
不過他也後知後覺記起還有「戚簡意」這個禍害沒處理。
夙寒聲蹙眉心想,「聖人」為何沒弄死他, 還得麻煩自己動手。
「我當然記得。」夙寒聲瞪了這多管閒事的人一眼,「我若沒有未婚道侶,那崇珏就該是我情夫了,而不是姘頭——我看你才是不知道『姘頭』是什麼意思吧。」
聞鏡玉:「……」
聞鏡玉已許久沒被人氣過了,一時半會竟不知要說什麼,只能沉著臉道:「夙蕭蕭,你知曉自己在說什麼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