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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8 14:19:54 作者: 一叢音
    前世靈堂中,夙寒聲緩慢地一步又一步地上前去看棺。

    徹骨寒意從腳底寸寸爬上心口,蔓延全身。

    終於,滿是血腥味的棺木映入眼前。

    最先看到的是鞋子、衣袍、腰封、胸口……

    和崇珏逼他去看無頭鬼時一樣。

    夢境、前世、現實,在同一時間一寸寸地交融,最後視線終於停留在滿是血舞的脖頸之上。

    棺木中的徐南銜、臆想中的厲鬼、淺灘中不知名的屍身……

    全都沒有頭顱。

    剎那間,從前世跟到今生的無頭鬼再次縈繞在夙寒聲身邊,轟地一聲散開周身戾氣,露出原原本本的模樣。

    「四師兄死得悽慘,你怎麼能心安理得活這麼久呢?來,一起死吧。」

    「你假惺惺地找什麼罪魁禍首,什麼拂戾族聖人、什麼翁林道,害死師兄的不正是你嗎?」

    「徐南銜缺失的屍身你可尋到了?」

    向來雌雄難辨的無頭鬼,隨著幾句叱罵後語調一點點地褪去那古怪的語調,扭曲著變回令夙寒聲熟悉到膽戰心驚的聲音。

    夙寒聲瞳孔渙散,迷茫看著無數無頭厲鬼。

    每一隻無頭鬼都穿著應煦宗的烏鵲紋道袍,不約而同朝著夙寒聲伸出的手腕內側,露出一道被火灼燒的傷疤。

    ……那是夙寒聲年少時發作鳳凰骨,徐南銜為抱住他,而被鳳凰骨火灼傷而殘留的傷疤。

    無頭厲鬼明明沒有頭顱,夙寒聲卻感覺他們所有人都在看著自己。

    徐南銜的聲音不約而同從他們的「口中」吐出,匯成一句夙寒聲極其熟悉的話。

    「……師兄不管你了。」

    第37章 赤子之心

    橙色火焰沖天。

    靈箭「咻」地破開火光, 擦著古怪猙獰的樹枝直入地三寸。

    箭羽劇烈顫動一陣,一道靈力凌空而來,將其帶著從地面拔出, 呼嘯一聲被一隻手重新抓住。

    副使張弓搭箭, 眼尾淚痣同四散火光相襯,冷冷一箭射去。

    鏘!

    靈箭射在樹幹上。

    徐南銜烏金槍橫掃而出, 見狀揚聲道:「楚奉寒!別毀了不燼草!」

    副使冷笑一聲,再次一箭射出。

    一根燃著火焰的參天巨樹被無數靈線交纏著困在滿是碎石的荒原中,樹枝掙扎著伸展,幾人才能合抱的樹幹粗壯至極, 猙獰樹皮扭曲成人臉模樣,嘶吼著咆哮。

    幾個元嬰期竟然制不住它。

    晉夷遠御風而至,周身縈繞無數煞白劍光,受他牽引簌簌襲向不燼草的樹根。

    「這玩意兒叫『草』?」

    「這是守護樹!」宮芙蕖掌心鑽出無數靈線, 將不燼草守護樹震斷的靈線一根根補全, 「劈開它才能尋到不燼草……副使!樹根十寸之上!」

    副使拉弓, 玉白手指勒出一道白痕,冷冷道:「不要指使我!」

    咻。

    靈箭直直射入宮芙蕖所指的方位,而後那箭宛如游蛇般猛地竄入狹小的洞中。

    副使五指一攏, 靈力轟然炸開。

    巨大的守護樹一陣嘶鳴,搖搖晃晃地傾倒在地,砸出震耳欲聾的聲響。

    晉夷遠微微挑眉,正要御風落下去剖不燼草,周身劍光突然發出陣陣嗡鳴,倏地擋在前方化為護盾。

    下一瞬, 凶戾至極的箭直直射來。

    若非這劍光護盾,這一箭能直射入他胸口。

    晉夷遠抬頭看去, 就見副使將長弓放下,眼神冷冷看他。

    哪怕險些被殺,晉夷遠臉上笑容依然不散,挑眉看他。

    「想殺我?」

    副使懶得看他,隨口敷衍:「射歪了。」

    晉夷遠笑容更深,抬手將面前被護盾當下的靈箭握住:「副使的射藝課不是常年得魁首嗎,竟也有射不準的時候?」

    徐南銜從空中落下,拍掉袖上沾染的火,不耐煩道:「十層竟能瞧見不燼草,想來爛柯境其他秘境層已融合,其他學子生死未卜,都什麼時候了你們還吵嘴?滾一邊兒去。」

    副使將長弓化為鞭子,默不作聲地垂眸去看琥珀拾芥。

    晉夷遠差點被殺,也沒上去討嫌。

    他正要幫徐南銜去剖不燼草,餘光一掃,突然道:「徐不北?」

    十四層秘境融合,徐南銜憂心夙寒聲,連不燼草都沒精力挖,蹙著眉用琥珀拾芥去聯繫夙寒聲,但此處不知是不是有結界,始終沒有半分動靜。

    聽到晉夷遠叫他,蹙眉道:「什麼?」

    「你……」晉夷遠欲言又止,視線一一掃過旁邊正幫著周姑射挖不燼草的宮芙蕖、副使三人,眉頭緊皺起來,「你們脖子上似乎有東西。」

    徐南銜一怔,抬手去摸。

    晉夷遠一看眾人脖子上那道不太明顯的紅線便心生不詳,瞥見楚奉寒修長脖頸上那道尤其明顯的紅線,心口更是不住地狂跳。

    「我沒來之前,你們做了什麼、見了什麼人?」

    眾人面面相覷。

    晉夷遠敏銳極了,大步走到楚奉寒身邊,手撩起楚奉寒肩上的長髮,沉著臉去看那道橫在脖子上的紅線。

    「其他人呢?商序、胡圍何在?」

    「一直沒瞧見胡圍。」徐南銜借著水鏡看向脖頸上那道不易察覺的紅線——若非晉夷遠說,那道只有頭髮絲十分之一的紅線根本無人察覺得到。

    「商序……在進入第十層便不再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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