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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8 14:19:54 作者: 一叢音
烏百里掙開他的手,蹙眉道:「認真吐血。」
別說話。
元潛聽話地繼續吐血去了。
乞伏昭掙扎著坐好,自己渾身鮮血淋漓卻還捧著夙寒聲檢查他有沒有受傷。
夙寒聲還是第一次從除了同門和崇珏身上感覺到被相護的好意,抿著唇滿臉複雜地看著這小傻子,心想罵他幾句又見他這副慘狀,只好將話憋了回去,乾巴巴道:「你沒事吧?」
這副樣子怎麼看怎麼有事,但乞伏昭卻露出個溫和笑容:「並無大礙。」
就是肋骨斷了幾根,內府受損罷了。
夙寒聲:「……」
好狠一人。
瞧見夙寒聲臉上似乎沾染了一滴血痕,乞伏昭抬起一根手指去為他擦臉,指腹一戳那臉頰就一個洞,看起來軟得不得了。
夙寒聲:「……」
夙寒聲被戳得幾乎仰倒,下意識就要呲兒他。
乞伏昭道:「少君臉上髒了。」
夙寒聲幽幽看他,再也不信這個黑芝麻餡的湯圓了。
看著人畜無害無辜至極,實則內心都是壞水。
但夙寒聲已將此人劃到自己人的地界中,見他身上還傷著便強忍著任由他「擦血」。
元潛見狀,也賴嘰嘰地爬過來,奄奄一息道:「少君,你頭髮上好像也髒了……我給您擦擦吧。」
夙寒聲:「……」
一個個的,到底有什麼大病啊?!
夙寒聲無法理解,所以一視同仁將兩人罵了一頓後,蹦到正常的烏百里手上,終於消停了。
烏百里這人不愛搭理他,正好不會像其他兩個怪癖奇特的人一樣總愛摸他。
夙寒聲滿意了。
烏百里垂眸看著掌心的小人,手指輕輕一動。
他似乎想動,但強行忍住了。
此處兇險萬分,三人修養調息,勉強攢了些靈力後,便跟著夙寒聲手中的琥珀拾芥前去尋徐南銜。
徐南銜那堆師兄師姐皆是元嬰修士,待在他們身邊安全得多。
十四層秘境合為一層,也不知外界的聞道祭伴使知不知曉,他們能在不知底細的惡獸手中保住性命已是極限,暫時沒閒情去想著歷練得分。
四人謹慎地穿過密林。
大概是被青玉佛珠全都制住,這一路有驚無險,躲過無數虛空的傳送陣,邁過無盡沙海,終於到了一處水域。
琥珀拾芥上,徐南銜就在水域另一側。
元潛從褡褳中拿出一艘靈舟放在岸邊,正要招呼身後的人上船,鼻尖敏銳地嗅到一股血腥味。
水裡似乎有什麼東西?
三人試探著走到岸邊,低頭往水下一看,第一眼便是刺目的血色。
乞伏昭眉頭輕輕一皺。
岸邊淺灘中,有一具屍身躺在水中,血已將岸邊水和土壤全都染紅,血腥氣夾雜著泥土的鹹濕撲面而來,難聞至極。
「那似乎是簡諒學宮的道袍?」元潛擰眉,「他的頭顱……」
正坐在烏百里肩上懶洋洋盪著雙腿的夙寒聲聞言一愣,茫然道:「什麼?」
烏百里見他有興趣,抬步往岸邊走了幾步。
視線越過叢叢蘆葦,夙寒聲終於瞧見淺灘的慘狀。
四周好似被放慢無數倍,目光一寸寸從滿是鮮血的水面往那具屍身上看。
濕淋淋的鞋子、簡諒學宮的道袍衣角、被魚圍著叼著吃的腰封玉佩……
等到視線停留在胸口時,夙寒聲眼前猝不及防像是被一圈圈的血腥從四周聚攏而來,緩緩奪去他的視線。
直到眼睛落到脖頸以上時……
突然,「少君。」
夙寒聲猛地打了個哆嗦,茫然抬頭看去。
烈日炎炎下,招魂幡隨風而動。
前世應煦宗的靈堂之上,無數應煦宗弟子穿著白衣,滿臉淚痕地看著他。
香線燃燒的氣味刺鼻又令人心慌,雪白的蠟燭燃燒一夜,蠟淚順著桌案往下滴落,像是生長的雪白樹根。
長空擋在他面前,臉上全是淚水:「少君,要封棺了,您先……」
夙寒聲腳下發飄,好似在做一場再也醒不來的噩夢,茫然地越過長空的肩膀往前方看去。
——那是一口棺。
徐南銜的棺。
夙寒聲單薄身軀猛地一晃,手中的傘落地,陽光鋪天蓋地從背後傾灑而下,將他的後頸照出猙獰的血痕。
旁邊弟子忙將傘撐起,為他擋住日光。
「少君……」
夙寒聲早已不知道疼,踉蹌著抬步往前去。
似乎有人站在他面前,攔住他的去路。
夙寒聲茫然看著他們,不明白為什麼他想見師兄卻被這麼多人攔著。
他聽不懂「入土為安」「快些封棺,不要讓少君看到」的話,眼看著有人要將棺蓋闔上,帶動的一綹血腥味飄然落入他鼻尖。
突然,鋪天蓋地的伴生樹猛地從青石板的縫隙中鑽出,鬱鬱蔥蔥的青葉將面前所有阻攔的人掃來,讓出一條直直通往前方的路。
夙寒聲渾渾噩噩一步步走過去。
短短几步路,好似走了半生。
兩層秘境似乎緩緩重合,有人站在自己身後,掐著他的下巴逼迫著他往前看。
「夙寒聲,聽話,我讓你看它。」
「心魔不除,你遲早被『它』害死。」
崇珏逼迫他去看張牙舞爪戾氣叢生的無頭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