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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8 14:19:54 作者: 一叢音
    夙寒聲嘗試著學崇珏撥動了下,沒覺得有什麼意思,蹙眉哼道:「這有什麼好玩的,還拿來送我。」

    伴生樹聞言趕忙為主人分憂,湊過來要將佛珠收走。

    一根樹枝剛勾住珠子,夙寒聲卻一腳蹬開它,哼哼唧唧地將佛珠戴在纖瘦手腕上。

    算了,勉強能看,戴著玩吧。

    琉璃佛珠上崇珏的氣息似乎比衣裳上的更濃郁,夙寒聲下意識想湊上去嗅,剛把腕子湊到臉邊,又想起今早被崇珏看了個正著的場景。

    夙寒聲:「……」

    鳳凰骨還是直接燒死他吧!

    前世那次鳳凰骨氣勢洶洶發作時,夙寒聲最開始是有半個時辰是清醒著的。

    今世他要利用這段時間來吃靈藥、啃千年崔嵬芝,借著崇珏的氣息也許能順利撐過去——就算去掉半條命也無大礙,總歸死不了。

    夙寒聲盤膝坐在床榻上,歪頭又想了想。

    其實被燒死也行。

    聞道祭前身隕,徐南銜就不會為他尋壓制「跗骨」的靈藥而身處險境。

    不論今日結局如何,總歸不吃虧的。

    夙寒聲徹底心安,纖細手指撥弄著腕間冰涼的佛珠,百無聊賴地等鳳凰骨發作。

    夜半三更後,一直冰冷的軀體果然開始滾滾發燙。

    夙寒聲熟練地吃了幾顆謝識之給他的靈丹,渾身熱意遍布經脈中,好似發了高燒,眼前陣陣發黑,連呼吸都逐漸困難。

    夙寒聲前世經歷過一遭,並不覺得難熬,懨懨地裹著崇珏的素袍蜷縮在床上。

    只是半刻鐘後,安安靜靜的屋舍外突然傳來熟悉的說話聲。

    「……少君有自己的齋舍,為何要住在你那?別不太講理了。」

    「閉嘴!前幾日在應煦宗時他就身子不舒適,估摸著那什麼跗骨這段時日可能會發作,你不知道那毒可凶了,我不敢讓他一個人住。」

    「那也不至於大半夜地過來吧。」

    「我心慌——嘶,你一個『莊師兄』知道什麼,再廢話你就滾回去。」

    夙寒聲一愣。

    徐南銜和莊靈修來了?

    夙寒聲賴嘰嘰的神色瞬間變了。

    鳳凰骨火奇特,若落到其他人身上便是不死不滅,尋常鳳凰骨發作時,夙寒聲只一人躲在寒潭裡不出來。

    如今鳳凰骨蓄力三日,早已急不可耐,若傷到徐南銜……

    夙寒聲掙扎著催動伴生樹,奮力將門抵上。

    鋪了滿床的發已緩緩灼燒起橙紅火焰來,夙寒聲單薄的身軀逐漸泛起灼燒後的龜裂紅痕,連蒼白的臉龐皮肉下,也好似流淌著橙紅岩漿火。

    徐南銜已走至門口,敲了敲門:「蕭蕭?」

    莊靈修無奈道:「他指不定已睡了。」

    「他晚上不睡白天不起。」徐南銜道,「院中伴生樹還在動,他肯定沒睡——蕭蕭,開門,師兄給你帶了蜜餞。」

    夙寒聲琥珀眼瞳好似燒紅的炭,他耳畔陣陣嗡鳴,熱意遍布全身。

    腕間的琉璃佛珠微微閃著青色的光芒,似乎為他壓制鳳凰火。

    饒是這串佛珠是護身法器,也一時無法制住天道聖物,夙寒聲將手探向千年崔嵬芝,還沒啃寒意瞬間遍布全身。

    可這股寒意是從外至內的沁入,鳳凰骨火的熱意是骨子裡的燥意,不光沒緩解,反而讓夙寒聲徘徊在冰火兩重天中。

    渾渾噩噩中,夙寒聲隱約聽到徐南銜似乎意識到不對,正在奮力砸門。

    鳳凰骨火把他當成一把乾柴,燒了個熯天熾地,恍惚中似乎燒出了幻覺,總覺得有一隻滾熱的手順著身軀攀爬,帶出陣陣熱意。

    不知不覺間,那隻手好似凝成實軀,緩緩從他的腰身摩挲,越往上那熱意便越消退。

    直到那手扶著他的側臉時,已化為如玉似的溫涼。

    「別怕。」

    那人說。

    夙寒聲怔然睜開火灼的眼眸,看著眼前的幻象,喃喃道:「崇珏?」

    面戴黑稠的男人笑了,背後是洶湧不滅的無間獄地下火。

    「嗯,我在。」

    夙寒聲茫然道:「我要死了嗎?」

    崇珏一襲黑衣,聲音輕緩:「不會,睡一覺就好了。」

    那隻手似乎按在夙寒聲的腰腹間,似乎有冰涼的東西落入他內府中。

    冷意直鑽全身,吹得夙寒聲打了個哆嗦。

    狂風呼嘯。

    夢中陡然轉變了場景。

    那似乎是高山之巔,四處皆是落雪。

    身形高大的男人牽著他的手,踩著雪緩慢邁過山階。

    周遭冰天雪地銀裝素裹,積雪及膝很是難行。

    夙蕭蕭奮力高抬著小短手,牽著男人的小指,蹦著上了好幾道山階,便累得氣喘吁吁,撇嘴道:「叔父。」

    叔父停下,低頭看他。

    夙蕭蕭被男人冰冷的視線盯得一縮腦袋,訥訥道:「怎、怎麼還沒到呀?」

    「快到了。」叔父道,「累了?」

    夙蕭蕭不知道該不該累,只能選了最保險的答案:「蕭蕭不知道。」

    男人沉默好一會,俯下身將夙蕭蕭抱到寬闊的懷裡。

    不用自己走,夙蕭蕭頓時高興起來,抱著叔父的脖子,脆生生道:「多謝叔父。」

    叔父沒做聲。

    夙蕭蕭趴在他肩膀上,高高興興看著四周雪景,不知想到什麼,歪著腦袋問他:「為什麼我叫你叔父,我爹卻叫你崇珏呀,他不該也叫叔父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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