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頁
2023-09-08 14:19:54 作者: 一叢音
崇珏止住步子:「晨鐘響了三聲, 學宮入學禮已開始。」
昨日只是讓抄個佛經, 這小孩就能近乎魔怔地一通發瘋後昏睡一天一夜, 崇珏也知救偏補弊並非一日之功,要徐徐圖之。
夙寒聲躲在床下,將腦袋埋在雙臂中趴著, 一聲不吭。
崇珏也沒多言,將安神香放下,緩步離開。
等到崇珏沐浴更衣前去佛堂時,就見衣桁上剛脫下的素袍不知何時已不見了。
佛堂本半掩著的門此時大開著,隱約可見院落深一腳淺一腳的凌亂腳印,似乎有人倉皇而逃。
崇珏:「…………」
***
夙寒聲恨不得長八隻腳, 浮雲遮的雪紗被他跑得隨風飛舞,他抱著偷來的衣服哈哈大笑, 眼尾卻帶著淚。
「哈哈,反正丟臉都丟到家了,何妨再多一條偷衣裳的罪!哈哈……哈……嗚。」
在床下躲了半天,夙寒聲小臉髒污,抱著鼓鼓囊囊的衣裳一邊抹眼淚一邊往山下跑。
晨鐘響遍偌大學宮。
入學禮已結束。
夙寒聲昨日被世尊帶走之事已經傳遍學宮,不少學子嘖嘖稱讚,都想今日在入學禮上瞧一瞧這位傳說中能被世尊另眼相待的小少君到底是何許人物。
可連夙少君的影子都沒見著。
在四明堂外眼巴巴等著看的眾人扼腕不已,半天才散。
夙寒聲一路抽噎著跑回徐南銜的住處,一頭栽進內室的床榻上,恨不得死了。
徐南銜和莊靈修住在同一齋,正在院中籌備去聞道祭的事宜,餘光一掃,微微怔了下。
剛才什麼玩意兒竄過去了?
徐南銜起身進屋舍:「蕭蕭?」
夙寒聲悶悶的聲音傳來:「師兄。」
徐南銜掀開帘子走進內室,就見剛換的遮光床幔散下來,隱約可見一個纖瘦的身影蜷縮在角落裡。
「出什麼事兒了?不是從世尊那回來嗎,他罰你了?」
夙寒聲悶聲道:「他罰我抄佛經。」
徐南銜大笑:「該,就該有人管管你!」
夙寒聲:「……」
夙寒聲差點又哭了。
莊靈修剛進來就聽到這話,差點沒穩住溫文爾雅而翻白眼,他沒好氣地上前搗了徐南銜一肘子:「會不會說話?」
徐南銜瞪他。
莊靈修似乎很擅長對付炸毛的貓,放輕聲音對夙寒聲道:「昨日之事不全賴少君,世尊著實不該罰你抄經。」
徐南銜怒道:「喂!」
莊靈修踹了他一腳,示意他閉嘴。
果不其然,躲在床幔里的夙寒聲愣了好一會,似乎又擦了擦眼淚:「莊師兄真的這麼想?」
徐南銜雖然為他出頭,可卻始終覺得他有錯;
崇珏也是如此,還罰他抄佛經。
莊靈修還是頭一個覺得他沒錯的人。
也是,畢竟是莊狗。
夙寒聲垂頭喪氣地道:「可我還是被扣分了,聞道祭也不能去。」
「誰說的?」莊靈修道,「只要你想,師兄就帶你去。」
夙寒聲愣了下,感覺事情似乎有轉機,掀開床幔一條縫,露出個腦袋來。
「當真?!」
莊靈修溫聲笑起來,他在徐南銜極其不滿的瞪視下走過去。
「少君今日沒來入學禮不知道——此番樓船遇襲,若不是少君當機立斷用伴生樹救人,又幫伴使牽制住敵人毀壞船舵,半個樓船的人恐怕都要沒命。」
雖然船舵還是被毀了,但莊靈修也因他活下來。
莊靈修伸手在夙寒聲腰間懸掛的烏鵲弟子印屈指一點。
夙寒聲垂頭看去。
昨日扣了半分後,弟子印上的其中一隻烏鵲倏地化為一顆蛋,其他烏鵲也閃著微紅光芒。
可不知什麼時候,那顆蛋已重新破殼化為烏鵲,旁邊還跟著五隻展翅欲飛的烏鵲。
夙寒聲詫異抬頭:「六隻?」
「是啊。」莊靈修笑起來,「三分便能去聞道祭,剩下三分……唔,像趙與辭這樣不長眼的,你還能再抽六個;像那種看了不順眼、想不問緣由就拿他出氣的,還能再揍一個。分數富餘得很吶。」
夙寒聲:「……」
徐南銜臉都綠了:「莊靈修!」
這說得是人話嗎?!
怪不得昨日莊狗在懲戒堂留了這麼久,敢情是在用他的三寸不爛之舌給夙寒聲弄分。
最匪夷所思的是,他竟真的弄到了。
還三分!
夙寒聲怔然看著那六隻展翅欲飛的烏鵲許久,這幾日的憋屈終於一掃而空。
他一改方才的鬱郁之色,愛不釋手地拿著弟子印看來看去。
「我能去聞道祭啦!」
莊靈修朝徐南銜挑了下眉:「瞧見沒,孩子就該這麼哄。」
徐南銜:「……」
徐南銜翻了個白眼,見夙寒聲從床上蹦下來,歡呼雀躍的嚷嚷著「師兄師兄」,還以為他要來像尋常那般「投懷送抱」,不情不願地準備好伸手接人。
卻見夙寒聲一下撲到莊靈修身上:「多謝師兄!」
徐南銜:「???」
徐南銜眼珠子都要瞪出來了。
夙寒聲雖然瞧著缺心少肺,實則就像個患得患失的孩子,自幼從未出過寒茫苑,連帶著心境也畫地為牢,成日沉浸獨屬自己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