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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8 14:19:54 作者: 一叢音
伴生樹下,金丹之下皆螻蟻。
夙寒聲的經脈無法修煉靈力,但天生劍骨的天賦許是都落在伴生靈上,僅僅十七年便長成這番詭譎模樣。
角落中無人在意的乞伏昭滿身是血,無暇顧及周圍,掙扎著拖著傷痕累累的身體往樹蔭中爬去。
若在日光下暴曬半刻鐘,他必死無疑。
乞伏昭疼得眼瞳渙散,眼前陣陣發黑,手即將探到樹蔭中時,有人停在他身邊。
乞伏昭下意識畏懼旁人的靠近,立刻遮住臉額頭觸地。
下一瞬,一雙手輕輕落在他凌亂髒污的發間,毫不嫌棄地揪起一綹發,生澀地將一樣東西系在微卷的發上。
乞伏昭一愣。
只聽得耳畔「嗞」的一聲,似乎是什麼陣法啟動了,接著一陣陰涼遍布全身,被陽光灼燒的痛苦緩緩消散。
乞伏昭茫然將額頭從雙臂間抬起,舉目便見一身雪紗的少年抱著幾卷捲軸蹲在那,垂著羽睫看他。
「還能動嗎?」
那雙眼太過清澈,乞伏昭甚至能從中看出渾身是血狼狽不堪的自己,他下意識又低下頭,緩慢的心臟猛地一陣疾跳。
「嗯……」
只要不被日光曬傷,拂戾族一向命很硬。
乞伏昭曬傷已止住了血,狼狽地站起身,哆嗦著將地上散落的衣裳裹在身上,在一身雪白蓮紋袍的少年莫名有種自慚形穢的羞恥。
三界甚少有人對拂戾族有好感,更何況此人一看便是玉食錦衣養出的精緻尊貴,更不會無緣無故觸碰他這個天道厭棄之族。
乞伏昭餘光掃了夙寒聲手中拂戾族的書,疾跳的心口逐漸平靜。
不過又是一個想借著施捨,讓自己譯書的人罷了。
他習慣了。
趙與辭還在疼得哀嚎,夙寒聲想問乞伏昭句話,被吵得頭疼。
「能不能小點聲,我在和別人說話呢——你昨日還說我無禮,沒教養的人是你才對吧。」
趙與辭:「……」
趙與辭怒不可遏,幾乎被氣得失去理智,掙扎著招出兵刃。
那靈劍上不知用了什麼秘法,明明是築基期竟然蘊含著金丹一擊,勢如破竹朝著夙寒聲面門劈來。
「去死!」
夙寒聲沉下臉,正要操控伴生樹,耳畔卻聽到「咻咻」幾聲,幾道閃著金光的東西激射而來,轟然將趙與辭的靈劍打歪。
靈力倏地散去。
夙寒聲定神一看,卻見幾枚五帝錢縈繞趙與辭身側飛快旋轉,頃刻化為密密麻麻的符籙牢籠,將其瞬間困住。
「啊……」
這是有人替自己出氣嗎?
夙寒聲正高興著,卻見又是幾道五帝錢簌簌而來,轉瞬將他也困住了。
夙寒聲:「?」
這什麼東西?
乞伏昭看清五帝錢,神色一變。
是懲戒堂。
被傷得渾身是血的趙與辭倒是一陣狂喜,懲戒堂的黑衣副使剛持著長鞭落地,他便噗通一聲倒在地上,痛苦地艱難發出含糊的字眼。
「唔唔!望……副使……為我主持公道。」
五帝錢困籠並不傷人,只是防止犯事學子用靈力反抗。
副使淚痣像是要滲出血,漂亮的眉眼輕輕一挑,手持著蛇鞭敲了敲掌心,啪啪兩聲。
「今兒我和正使都閒得出奇,你們倒是給我們找了個事打發時間——來人,帶走!」
幾個黑衣弟子烏泱泱過來,將在場眾人全都帶去懲戒堂。
夙寒聲記得這個漂亮副使和師兄認識,乖乖地垂著手沒有反抗地被帶走。
***
聞道學宮的學子雖然各個混不吝,但剛入學——還未行入學禮,便直接將山長之子抽得破了相,此等「壯舉」瞬間傳遍整個學宮。
聽照壁上更是將大大小小的罵莊靈修的話改成偌大鮮紅的:
「剛入學一日便惹禍招災,此屆新學子了不得!」
「聞道學宮,溫良儉讓的誡訓,新學子已頓悟,吾甚感欣慰」
「趙山長之子一向橫行霸道,終於自食惡果,我身處懲戒堂守門,若想知曉第一手消息,賞我十靈石,我為你實時講述戰況!」
夙寒聲和乞伏昭被帶去了懲戒堂。
不少弟子全來看熱鬧,看似抱著卷宗忙活,實則餘光一直落在犯事兒的兩人身上,嘖嘖稱奇。
後生可畏啊。
懲戒堂風水很兇,剛進去便感覺一陣陰森寒意撲面而來,偌大廳堂中,正使已在高台之上,發間束著小冠,一副厭世臉,正懨懨地打著哈欠。
副使將人帶到,抱拳行禮:「正使。」
正使喝了口茶,眯著眼睛看著下方兩人:「聞道祭將至,二位好大的雅興,鴻寶齋此等神聖之地,不好好看書,打什麼架?」
夙寒聲被二十顆銅錢困住,臉側被五帝錢的符紋螢光照得如暖玉似的,看著靈巧乖覺,同邪魔外道根本不挨邊。
趙與辭噗通一聲跪下,涕泗橫流地含糊道:「唔唔!唔!」
他胡亂說了一通,正使「嚯」了聲,看了下夙寒聲:「竟是新學子,膽子倒是挺大。」
眾人:「……」
到底怎麼聽懂的?!
正使一抬手,副使利落上前,掐著趙與辭皮開肉綻的下巴強行給他塞了一顆靈丹。
靈藥下肚,傷口終於止住血,趙與辭說話也利索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