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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8 14:19:54 作者: 一叢音
「嗚……」
在崇珏還沒反應過來前,疼昏了頭的夙寒聲突然撲上前在他脖子上狠狠咬了一口。
崇珏:「……」
禁慾神聖的世尊手一僵。
夙寒聲疼得眼淚簌簌往下落,雙手抓著崇珏後肩,將雪白的素袍抓出一道道褶皺,嗚咽著道:「我疼……嗚,我好恨你。」
崇珏以為他疼到開始說胡話,骨節分明的手指輕輕在夙寒聲眉心一碰。
大乘期的靈力浩瀚如海,轟然灌入識海。
鳳凰骨火本來張牙舞爪地灼灼燃燒,但在察覺到崇珏的靈力氣息後,猙獰火舌像是被冷水澆了似的,顫顫巍巍地往回縮。
夙寒聲眼瞳渙散,遽爾軟倒在崇珏懷中。
鳳凰骨火徹底溫順下來。
——不過只是暫時蟄伏在皮肉之下罷了,經脈中仍舊在暗中燃燒,想將夙寒聲燒成一具中空的骷髏。
崇珏將昏睡的夙寒聲抱回內室床榻。
少年滿臉淚痕,夢中也在嗚咽,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崇珏坐在榻邊注視許久,才起身將床幔放下,身形倏地化為煙霧消散。
***
應煦宗登明祠。
夜半三更仍舊燈火通明,謝識之將香點燃,躬身對著玄臨仙君的靈位拜了三拜,心中嘆息。
當年夙玄臨還未隕落時,應煦宗為烏鵲陵第一大宗,如日中天,多少大門派的掌門為見仙君一面趨之若鶩。
可如今樹倒猢猻散,那些老狐狸惦記著讓宗門一飛沖天的天道聖物,今日少君生辰禮幾乎無一人真心祝賀。
還有世尊……
想到這裡,謝識之將香插上,沒忍住對著靈位低聲罵了句:「……你都交了群什麼狐朋狗友?」
世尊幼時還待夙寒聲極好,可這才十年過去卻如此冷待,送生辰禮還只敷衍地給了顆沒什麼大用的搖曳鈴……
謝識之都替夙寒聲委屈。
靈位挨了頓罵,也無法為自己辯駁。
突然,「謝識之。」
膽大包天罵了頓仙君的謝識之當即一個激靈,差點以為夙玄臨顯靈來抽他了。
謝識之故作鎮定一回頭。
就見身披素衣的世尊眉眼縈繞幾綹白霧,不知何時出現,正淡淡看他。
謝識之剛才一句話罵了兩個人,莫名心虛,但他喜怒不形於色慣了,眉眼淡然地頷首。
「世尊。」
崇珏注視著夙玄臨的靈位好一會,才道:「蕭蕭可有師尊教導?」
謝識之疑惑,心想白日不是還愛答不理,如今怎麼反倒關懷起來了?
不過謝長老面上不顯,回道:「少君身上的跗骨毒難解,只能常年待在寒茫苑甚少出門,如今還未拜師。」
崇珏「嗯」了聲,道:「明日一早,讓蕭蕭來佛堂聽講經。」
說罷,身形如霧再次消散。
謝識之愣怔半晌,終於回過神,心中驚駭不已。
素來不問世事的世尊……
這是要教導夙寒聲?
***
翌日清晨。
夙寒聲罕見得一夜無夢,迷迷糊糊醒來時,軀殼竟不像前幾日那般沉重,甚至連鳳凰骨發作前的不適也煙消雲散。
伴生樹從床幔縫隙探進來,熟練地為他梳理那難打理的墨發。
夙寒聲雙目無神呆滯好一會,終於記起昨日匪夷所思的破事。
前世對他強取豪奪的姘頭是高高在上普度眾生的世尊。
還叔父。
還差點被當成奪舍鬼超度。
夙寒聲突然一腳蹬開伴生枯枝,氣得眼圈通紅,險些哭了。
「壞東西!」
若是崇珏像戚遠山那般修為堪至築基,夙寒聲早就衝上前殺人了,可惜世尊修為滔天,傳聞連他已隕落的親爹都不是對手,更何況鍊氣期。
夙寒聲又氣又無可奈何,只好憤憤地催使枯枝長出雪白的根須,在半空凝成一個巴掌大的雪白小人——正是崇珏的模樣。
「啪!」
夙寒聲雙手一合,像是拍蚊子似的將小人兒攆成齏粉。
看著討人厭的「世尊」化為粉末,自欺欺人的小少君終於氣順了。
寒茫苑的院落中隱約傳來舞槍的呼嘯聲。
夙寒聲披衣下榻,果不其然見院中徐南銜正在舞槍。
「師兄晨安。」
徐南銜耍完一套後才幹脆利落地收起烏金槍,他大步走進屋舍中,端起桌案上已涼了的茶一飲而盡,隨手一丟,懶洋洋道:「屏風上有幾套衣裳,你選套趕緊換上。」
夙寒聲回頭看去,水墨屏風上懸掛幾件烏鵲銜枝紋的法袍——不過並不像尋常的墨藍色,而是難得的雪色、天青兩色,素雅得很。
他迷茫道:「今日要去哪兒?」
徐南銜大馬金刀翹著腿坐在連榻上,嘖嘖個不停:「自然是去世尊那。」
夙寒聲一愣,撇了撇嘴:「去他那做什麼?」
難道世尊昨日靈力不夠,還要把他這隻「奪舍鬼」拎過去再超度一遍?
「什麼反應?」徐南銜道,「世尊昨日問謝長老你有無師尊教導,得知你還未拜師,便讓你這幾日先跟著他聽講經,等去聞道學宮了再尋師尊。」
夙寒聲冷笑。
講經?
八成是昨晚高高在上的世尊發現他神魂的確是「蕭蕭」本人,如今想著法子補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