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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8 14:19:54 作者: 一叢音
    夙寒聲思緒混亂,剛要啟唇說話,卻猝不及防嗆了一口,悶聲咳起來。

    「咳咳……」

    眾人面面相覷。

    夙寒聲本就神魂不穩,又接連被崇珏連震兩回,咳得撕心裂肺,喉中都帶著些許血腥味,險些把魂魄給咳成一團幽魂飄出去。

    謝識之蹙眉扶住他:「少君?」

    夙寒聲咳得滿臉是淚,薄唇浮現病態的殷紅,像是含著血,琥珀眸瞳矇著一層水霧看向崇珏。

    崇珏墨青眼眸冷清清的,宛如游離三界的世外仙人。

    哪怕夙寒聲咳得腦漿都勻了,也不見他有分毫反應。

    夙寒聲已收拾好混亂思緒,頷首行禮:「叔父。」

    崇珏終於掀開眼皮冷淡看他,如玉似的修長五指輕輕抬起,一顆玉鈴躍然掌心,被一道微風拂著落至夙寒聲面前。

    夙寒聲一怔。

    徐南銜和謝識之口上說著幼時世尊待他如何如何縱容,可瞧崇珏如今這副模樣,甚至連一句話都不想同他說。

    夙寒聲咳暈的腦子艱難運轉,後知後覺自己方才在密林的所作所為。

    佛修普渡眾生……

    崇珏怕是把他當成肆意殺人的惡種了。

    這樣一想,夙寒聲更委屈了。

    明明前世崇珏殺人如飲水,禁殿外枯樹上懸掛的屍身全是出自他手。

    如今可倒好,普度眾生了還。

    夙寒聲撇撇嘴,將雙手攤開,小指節大小的玉鈴落到他掌心,發出一聲輕微脆響。

    「多謝……叔父。」

    崇珏墨青眸瞳輕輕一動,垂著眸繼續喝茶。

    謝識之卻是微微蹙眉,隱約覺得不對。

    世尊向來慈悲,宛如雲中仙不食人間煙火,活了千年不過寥寥數個好友。

    當年夙玄臨隕落後,無人能幫夙寒聲壓制跗骨,骨火將六歲的孩子折磨得半月高燒不退,因劫難未渡而遭反噬的世尊卻從須彌山御風千里前來,衣不解帶照料許久。

    昨日謝識之去奉茶,曾無意中瞥見世尊身側的蓮花紋玉匣中,放置著一串琉璃佛珠串,尾端還墜著兩顆妖花蜜蠟。

    看著應是送夙寒聲的生辰禮。

    可如今見了面,他卻隻字不言,連生辰禮也換成了顆奇怪的玉鈴。

    謝識之能執掌偌大應煦宗,眼力勁非常人可比,他按下心中疑惑,引著夙寒聲到一側的賓席寒暄幾句。

    穿著一身金光閃閃的男人也不知是哪宗的宗主——夙寒聲不記得了,他滿臉讚嘆:「當真是英雄出少年啊,寒聲年紀輕輕就有這般修為,當真是隨了玄臨仙君啊。」

    謝識之冷冷瞥了他一眼。

    十六歲才到鍊氣期,隨夙玄臨……

    這不是變著法子地罵玄臨仙君嗎?

    眾人像是聽不出來,仍舊在恭維。

    「是啊,的確天資聰穎。」

    「聽聞聞道學宮給少君發了榜貼,今年九月聞道祭,少君定會一鳴驚人。」

    夙寒聲察覺出些許端倪,大約猜出這些老狐狸並不全是為夙玄臨的須彌芥,更像是一探須彌山世尊待故友之子的態度。

    崇珏待他如此冷淡,之前還圍著謝識之恭維的幾個大宗派的掌門似是鬆了口氣。

    為何慶幸?

    自然是覺得就算他們日後膽大包天對夙寒聲出手,世尊也不會為他出頭做主。

    夙寒聲腦海像是蛛網似的紛亂如麻,與一群人虛與委蛇更加厭煩。

    謝識之淡淡道:「少君難得出門,趁著生辰禮去登明祠為仙君上一炷香吧。」

    生辰禮只是個噱頭,在場眾人也無人敢將夙寒聲真正當成晚輩,強行要他在前宗賠笑待客,聞言紛紛道。

    「是,禮該如此。」

    夙寒聲這才得以脫身,走出大殿後神使鬼差往後看了一眼。

    崇珏已不在大殿。

    只有桌案上一杯熱茶裊裊生煙。

    徐南銜等候多時,大步迎上來:「瞧見世尊了嗎,是不是如傳聞中那般離世絕俗,看一眼就想皈依佛門?」

    夙寒聲:「……」

    夙寒聲幽幽看向徐南銜:「還、還行吧。」

    「嘖,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徐南銜為他撐起傘,「你怎麼這麼快就出來了?」

    「謝長老讓我去登明祠給玄臨仙君上香。」

    徐南銜早已習慣他不喚夙玄臨爹:「那去嗎?」

    「誰愛去誰去。」夙寒聲心頭思緒萬千,方才又被震了下神魂,此時心口悶得想吐,他懨懨道,「我想回去睡覺。」

    徐南銜見他臉色泛著蒼白的病色,蹙眉摸了摸額頭,當即燙得縮回手來:「你要毒發了?」

    夙寒聲搖頭。

    明日毒發,今日只是前兆。

    徐南銜當即什麼都顧不得,趕忙帶著他御風回寒茫苑,一落地就忙不迭叮囑長空去煎藥。

    夙寒聲病怏怏爬上塌,總覺得喉中有東西堵著,吐也吐不出來,渾身上下難受得要命。

    崇珏所贈的玉鈴掛在床頭枯枝上,無風也叮鈴作響。

    明明是清脆鈴音,夙寒聲卻越聽越煩躁。

    夙寒聲頭痛欲裂,一闔眸眼前卻不斷閃過破碎的畫面。

    一會是前世崇珏從背後抱著他、低沉笑著教他如何扼斷別人脖頸的場景,一會又是身著白衣的世尊端坐高台,冷冷凝睇他的樣子。

    黑衣惡種和白衣世尊交替在他腦海閃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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