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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8 14:19:54 作者: 一叢音
「……有何貴幹?」
這副場景太過詭異,眾人汗毛直立,齊數將靈劍拔出。
那具屍身並非夙寒聲,可流螢所尋又不會有錯。
……定是夙寒聲那個邪魔外道的鬼把戲。
「夙少君。」為首的道修仍舊握著劍,虛虛行了一禮,「……不周山陷落,三界生靈塗炭。望您交出天道聖物修補通天塔,救萬民於水火。」
流螢呼嘯而飛,聚集成一團綠光離開,宛如掠食般相互擁擠飛到另一具屍身上。
幾乎化為白骨的屍身下頜張張合合。
「天道昭昭,不周山陷落與我無關。」
眾人跟隨著流螢望去,修士冷冷道:「天道聖物生來便是為了穩固不周山、拯救蒼生。」
流螢再次飛起,翅膀振顫。
「哈哈哈好笑,墮落無間獄的罪人污血養出來的聖物,也能拯救蒼生嗎?」
鬼氣森森的夙寒聲三句話換了三具屍身,眾人像是遛狗似的隨著他轉。
道修終於怒了:「玄臨仙君含仁懷義,為救萬民隕落不周山,你身為少君,難道要眼睜睜看著天下蒼生因你的一己私慾而死嗎?!」
落在屍身上的流螢終於四散而開,嘩啦啦飛躍枯枝,掠過血月,悄無聲息落至十丈之外。
唯一一隻墜著紅光的流螢撲閃翅膀,飛至一隻骨節分明的手指間。
眾人循聲望去,倏地一驚。
無數流螢圍繞之下,夙寒聲長身鶴立,肩披著不合身的玄墨鶴氅,披散墨發如水脈逶迤,發梢垂地落在一簇火上,燒出詭異的紅光。
戚簡意愣住了。
十年過去,夙寒聲竟和年少時分毫未變。
夙寒聲在漫天螢光下,漫不經心注視著指腹的流螢,語調漫不經心,輕悠悠的。
「我為何不能?」
無數死不瞑目的屍身遽然將森然視線直勾勾落在夙寒聲身上,齊齊七竅流血,死灰面容宛如迴光返照,整齊劃一張開唇,發出嘶啞難聽的尖嘯。
「鳳凰……」
「天道聖物!」
「……聖物鳳凰骨!」
夙寒聲屈指一振,流螢翩然而飛,他終於抬眸,琥珀眸瞳像是被灼燒的炭,眉眼間帶著笑意。
「聖物鳳凰骨就在我身上,想要便來取。」
道修冷冷道:「既然少君如此執迷不悟,我等只能得罪了。」
戚簡意臉色難看,沉默半晌,手倏地抬起,袖中一道道凝著寒霜的流光拖著長長尾光分別落至八方。
「鏘」的一聲響。
困殺陣交織著地面黑火,猙獰泛著猩紅光芒。
夙寒聲笑了。
他比誰都清楚自己這個未婚道侶的道貌岸然,但也只是意興闌珊看著,並不阻攔。
就算他們不來,自己也活不過今日。
對夙寒聲而言,天道恩賜的鳳凰骨並非什麼福祉,而是一樣讓他痛不欲生且無法擺脫的刑枷。
鳳凰骨發作時,輕些只是經脈熾熱,重時卻能將他燒成一抔齏粉。
不死不休。
這生不如死的痛苦,他硬生生熬了數十年。
惟獨……
突然,一根降魔杵凌空而至,鏘地一聲直直擊入陣法中央的陣眼,頃刻將這繁瑣的困殺陣破開。
戚簡意神色一寒,霍然回頭。
有人破了他的困殺陣?!
狂風平地而起,將夙寒聲肩上鶴氅吹得獵獵而動,險些落到地,一隻修長的手從側邊伸來,將鶴氅慢條斯理地理好。
突如其來的男人身形頎長魁岸,眉峰至鼻尖處被一塊血跡斑斑的黑稠遮掩住大半張臉,只露出削薄的唇。
夙寒聲腰間懸掛的青色玉佩倏然閃出一道微光。
他興致缺缺:「你怎麼來了?」
鳳凰骨發作時無解,惟獨眼前的男人是個例外,但凡靠近他,滾燙熾熱的骨火便能瞬間蟄伏。
——就像現在。
隨著那隻手接觸到夙寒聲的肩膀,體內沸騰的鳳凰骨火悄無聲息被壓了下去。
崇珏「注視」著已碎的困殺陣,微一抬手,寬袖被憑空而來的風灌得翻飛不止,腕骨上隱約出現一道佛珠的影子,一閃即逝。
下一瞬,生了鏽的降魔杵飛竄至他掌心。
骨節分明的五指微微一攏,無數劇烈翻湧的靈力灌入法器中,黑衣寬袖滿袍狂風,三棱佛頭齊露出怒目猙獰之狀。
眾人駭然看他:「你是何人?!」
降魔杵似乎給崇珏平添幾分普度眾生的禪意,渾身的狂恣煞氣卻夾雜著黑紅相間的濃霧,化為嗜血的魔物。
「地下八千丈,歸墟無間獄,的確是個好歸處。」
崇珏笑起來:「諸位既然來了,就一同留在此處長眠吧。」
修為最高的化神境修士遽然後退,竟被崇珏一身殺意逼得險些窒息。
他厲聲道:「往後退!」
退不了了。
陰煞之氣宛如游鋪天蓋地,化神境修士在崇珏手下根本撐不過一招,靈力傾瀉轟炸而開,炸出片片血色霧氣。
陣帶著血腥味的熱風拂來,崇珏面上黑布隨風翻飛之下,隱約瞧見俊美無儔的側臉,眉心一道狹長紅痕若隱若現……
以及一雙泛白的雙瞳。
道修匆匆一瞥黑稠下的面容,當即驚得目眥欲裂。
「不可能!你是須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