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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8 13:44:47 作者: 葫祿
醫生給她做了全方位的檢查,見她仍閉著眼,回過身跟謝徊說:「謝先生放心,太太身體已BBZL 經恢復好了,腦部CT等一切正常,現在太太醒過來只用觀察一下有沒有頭暈噁心等症狀,飲食的話,清淡些就好,沒有其他需要注意的。」
「嗯。」
醫生:「不過石子撞擊並不重,只是趕上巧勁兒,謝先生不必過於擔心。」
謝徊停頓片刻,手心朝里,手背朝外,揮了揮手。
醫生捏了捏手裡的病例記錄本,往後退了兩步,給護士讓出換藥的位置。
忽然,隋知像想起了什麼,一動不動的身體劇烈地一震,她猛地睜眼,掙脫開還沒來得及換上新藥的護士,顧不上手背上沾著針管的白紗布,匆匆下床。
護士擋在她前面,卻又不敢真的阻攔,隋知就從她們兩個中間的縫隙跑出去。
謝徊過來抓住她的手腕,沉默著,試圖將她拉近。
好巧不巧,他抓的那隻,正好是帶著輸液針的那隻,白白腫腫的,像小豬的前蹄。
隋知順著他的力道聳高一側肩膀,又輕又小心地說出醒來後的第一句話。
「……你弄疼我了。」
謝徊聞言下意識鬆了力氣,隋知趁機毫不客氣地掙開他的手,赤腳往外跑。
莊園很大,她從二樓跑到一樓胸口已經劇烈起伏,她回頭掃了一眼他的地下書房,在玄關處踏進一雙踩跟帆布鞋。
「你要去哪?」謝徊腳步匆匆,他分明可以再走兩步把她扯進懷裡,可他克制著,像從前得知她要嫁給別人那樣克制著自己,任她自由不靠近,只在身後說,「不管你想去哪,我送你。」
隋知充耳不聞,雙手用力壓下古銅門把手,沒了命似的跑。
她滿腦子只有一個想法,就算什麼都不能改變,她也要知道答案。
她一定要知道,那個東西,到底能不能讓她保命。
她聽見他沉聲說,你別跑了,我不追了,你想去哪就去哪。
語氣裡帶著不該屬於他的低微,所以在下一刻,消散在玫瑰花/芯里,仿佛從沒被說出來過。
獨棟莊園與世隔絕,她的身體雖說沒大礙,但多日靜躺加之久不運動,沿途跑到大路上,唇色已發白。
大概是能出現在這個地段的都不是窮人,又或許隋知的樣子太過於楚楚可憐,路過的網約車司機停了車,向她出示網約車車主的證明,邀請她上車。
隋知摸了摸寬鬆的連衣裙,空空如也,沒有兜,沒有錢。
司機憨厚地笑了:「沒事,先送您去醫院,剩下的回頭再說。」
「謝謝。」隋知看了一眼後視鏡,上車後對司機說,「我下車以後,後面那輛車上的人會給你錢,你記得找他要。」
她說完,閉上眼,繼續聽腦內的山崩地裂,古今時空。
司機跟著看了駕駛側的後視鏡,看見她說的車牌號後手一抖,聲音也頓時嚴肅了起來:「那咱們去哪個醫院?還是就近?」
隋知:「綏陵博物館。」
司機不敢耽擱,拿起導航用的手機:「小度小度,去綏陵博物館醫院……哎?BBZL 不去醫院啊?」
……
她不想看見他,她不知道該怎麼樣去面對他,也完全無法理解,生命里為什麼會發生這麼荒唐的事。
隋知手肘撐在車窗,單手扶著額頭,想著五年前發現綏陵,甚至更早之前,生命中的許多點點滴滴。
她本該覺得這一切都是夢,夢境是虛無,是幻想……前提是,如果夢境沒有讓現實中的一切都有了合理的解釋。
將近一小時的車程,隋知的眼淚都快流幹了,她在氤氳水霧中,看見綏陵博物館。
她狼狽地用手背擦乾眼淚,壓住心裡的幾分近鄉情更怯。不斷告訴自己,她是隋知,博物館裡的遺物,屬於李綏之。
陽春和蟄,春光的匕首鋒利,刺在博物館恢弘的牌匾上。
空蕩蕩的題字處透著悲壯寂寥的氣息,字裡行間的空白,是她不被理解的一生。波瀾壯闊,死而後已的是李綏之,隋知只是,隨心所欲活著的普通人。
幾番掙扎,幾度夢回,她再度邁開腳步。
「今天周一,我們這閉館,參觀的話明天再來吧。」門口保安亭里走出來一個沒穿制服,端著布滿茶垢水杯的中年人,他揚了揚手,語氣平淡沒有起伏,「記得預約,現在參觀的人多。」
閉館嗎?
隋知仰頭,望著那面「綏陵博物館」金光閃閃的五個字,露出一抹苦笑。
那麼多巧合都遇到了不是嗎,怎麼偏偏,今天會這麼不巧呢。
「啊呀!老劉,你傻了啊,你沒有看電視啊?這個是綏陵考古隊的專家哇!」保安亭里出來另一個人,手裡拿著一本已經看不清名字的舊書,抬起老花鏡,對著隋知看了又看,笑的和藹,「你們今天來這裡有任務哇?」
他邊說,邊領著隋知進去,絮叨著:「下回有任務可要提前打報告的哇,這次也就是我愛看新聞,記得你是考古專家,要是光有其他人在這裡,可未必讓你進去的咧,萬一要是耽誤了你們工作,你說怎麼可好哇,是不啦?」
空無一人的博物館裡,在兩人都沉默時,冷冷清清地迴蕩著腳步回聲。
可隋知聽見了掙扎痛苦的喘/息/聲在耳畔呼嘯,眼前火光漫天,悲傷卻不肯逃離,那是她最後任性的時刻。如落葉歸根,對得起列祖列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