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頁

2023-09-08 13:44:47 作者: 葫祿
    謝卿被拉扯著,無論怎樣椎心泣血的掙扎,都沒辦法夠到她:「你都知道疼,BBZL 她那樣細皮嫩肉的,得有多疼啊!」

    謝東的手臂被火苗燒了,其他人又不敢真的用力拉扯他,最後謝東沒辦法,壯著膽子,趁他不注意的時候,用力給了他脖子一個手刀。

    怕他很快醒過來,謝東讓人把他先抬回從前住的上齋,轉過臉問這幫跪著的人:「裡頭有人啊?」

    一直跟著謝卿的小印子,顫巍巍地往前走了兩步:「回陛下的話,太后在裡面。」

    謝東一怔。

    他似乎在哪封信件里,見到過這個李太后,只記得年紀不大,又蠢又笨,但想到這次能不戰而勝還是多虧了她,他就多問了句:「誰放的火啊?」

    「是李太后。」

    -

    三天時間,說短,不過是徹底滅了火的時間,說長,足夠這天下易主。

    月亮本不嬌柔,圓了又缺,不過是隨心,只是這世人欺負月亮不會說話,加之諸多妄念罷了。

    「之之。」謝卿睜眼,問身旁另一個人,「還不起床?」

    他笑了笑,起身下床,穿了外袍,從青花纏枝蓮紋折沿盆里拿出淋漓的洗臉步,兩隻手反方向旋轉擰乾,迎著燦爛晨曦,給她擦了臉,卻忘了自己滿臉污痕。

    「你說跟我走,睡著了怎麼走?」他笑了笑,颳了下她僵硬冰涼的鼻尖,「又讓我抱?」

    李綏之一如既往地害羞,不肯回答這個問題,謝卿不慣著她,拆穿道:「要當皇后的人了,還這麼愛撒嬌。」

    北風怒號,寒冬凜冽,宮裡的宮人一如既往地像沒有生命的行屍走肉,路過宮檐的麻雀,從不低頭停留。

    淡梅香和仲商龍涎香混在一起,遮住了死人身上特殊的氣味。

    這個冬天,久到仿佛永遠都不會過去。

    謝卿生來一身傲骨,想要的什麼都能得到,就算蟄伏大雍,他也從沒有真正的認輸過,就連一刻,都沒有。

    時光伴清晨的光暈,從她髮絲流去,謝卿忽然不明白,在她身上,他輸在哪裡了呢?

    閉上眼,她說來生也要遇到他這樣好的人,與他光明正大廝守的餘音都還能聽得到,可是怎麼就不肯再說一遍了?

    是不是騙他了,所以心虛了?

    你這騙子。

    睜開眼,他看見夏日微風正好,有人穿了單薄的衣衫,不長眼睛似的掉進芙蕖池。

    平靜無波的水面被打擾,裡面一隻掙扎的小手,戴著桃粉色手串,漾起層層漣漪。

    謝卿狠了狠心,不救了。

    他想,她明亮有神的眼睛那樣伶俐,怎麼會需要他救呢?

    可雙腿又不受控制地,走向芙蕖池。

    他不是想救她。

    他只是,很想問一問,她說這王朝對她不公,他覆了,她愛戴的百姓,他也替她護好了,她還有什麼不滿意的?

    有什麼不滿意,不能和他說呢?

    她坐在他懷裡,看著他勾勒奏摺,小臉擰在一起,淘氣地彈筆桿,怨他狠,不讓他下筆。

    想來那時,他就該問問她——

    卿自知陰險狡詐,負了天下人,卻沒負你。

    你生的一張傾國傾城BBZL 月影仙人貌,對得起天下人,唯獨要對不起我。

    所以你說,到底是誰更狠?

    被人從冰凍三尺的芙蕖池裡撈出來後,謝卿病了半月。

    半月後,謝東過來看他,忽然發現他床上沒人了。他擔心他要做什麼傻事,一邊叫人一邊慌忙掀開帷幔,人還沒到,他就鬆了一口氣。

    人還在,只是太單薄了,只看被子,還以為床上沒人。

    謝卿皺了皺眉,剛想訓斥,眼睛睜到一半,發現這塌上只有他一個人。

    他垂死坐起:「她呢?」

    謝東坐在他床榻旁,語重心長道:「你們的事,我聽說一些了,別人不了解,我還不了解你嗎?你壓根就沒看上她,你就是玩。現在你就是覺得自己被耍了,你不甘心……」

    謝卿雙目甚至無法聚焦,看向他,又好像沒看:「她呢?」

    謝東嘆了口氣:「雖然我說話殘忍,但我必須得讓你明白,她老早就識破你身份了,還能忍著,你想這是普通女人能做到的嗎?她從一開始就沒有……」

    「我問你她人呢!」

    謝卿又問了一次,但這次,是一聲暴喝,他暴起的青筋幾乎要衝破皮肉,嚇得謝東身子一顫,耳朵嗡嗡的,謝東站起來,撓了撓脖子:「人死不能復生嘛,念在她對我也算有恩,我把她風風光光地埋成陵……」

    謝卿連鞋都來不及穿,下地像瘋了一樣往外跑。

    可他要去做什麼呢,難道把人從成陵里挖出來麼?他也不知道。

    他只知道人擋殺人,佛擋殺佛的往外沖,撞到來送藥的小太監身上,小太監惶惶下跪:「皇上……皇上饒命!」

    滾滾湯藥灑在他胸口,藥罐碎在他的腳底,垂頭時長發像是禁錮的門帘,擋住了他的去路,謝卿這才知道,原來他已不是一頭烏髮。

    他蹲下,面對小太監張皇失措的模樣,淡聲道:「別怕,這皇帝,我不當了。」

    謝東知道他這些時日心裡頭不爽,要發泄,要緩解,他可以理解,也給他時間,但這帝位,他忍辱負重二十餘載,好不容易到今天,他卻在說什麼渾話!
關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