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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8 13:44:47 作者: 葫祿
她忽覺在這深宮之中,不論何事,不論何時,她都處處受人驚嚇,好像連呼吸都不多暢快了。
皇祖母罵聲迭起,皇上亦不敢說話,李綏之隱約聽到,要讓他們今晚必圓房之類的虎狼之詞。
最後,皇祖母丟下一句:「你們自己反思!」便把他們二人仍在這裡,撩袍而去。
這下,殿中就只有他們兩個人了,被罵到眼底猩紅的皇上,一步步向她逼近。
他用力捏著她的臉,力氣大到她的小牙硌到嘴裡的軟肉滲出血腥味,然後掰著她的臉,甩向一旁剔紅纏枝蓮八寶紋香爐。
香爐里還焚著火,若不是李綏之及時抓住席簾……她的臉就不僅僅是感受到熱氣這麼簡單的事了。
「你是太后的人,朕殺不了你,所以你也覺得朕無能,對吧?」趙瑾像是把剛才忍著的情緒全都發泄出來,在太后的案牘上又翻又拽,從底下扯出幾本奏摺,不問自答,「好,那朕就讓你看看,什麼叫有能耐!」
他反手抓起御筆,打開奏摺看也不看,硃筆邊寫邊念:「梟首!」
「誅九族!」
「凌遲!」
「舅舅!」嘴裡滿是血都沒出聲的李綏之,在這時伏跪到案前,按住他的手,「別、別殺了舅舅。」
趙瑾像是被激怒的野獸,一把掙開她的手,任朱墨染紅了她的眼帘也,不抬頭看一眼。
李綏之揉著被朱墨浸過痧疼的眼睛,跪在地上哀求:「舅舅,我以後都不會出現在你身邊,我不會讓你看到我,你不要殺那麼多人了呀!」
在她的皇帝舅舅眼裡,「殺」仿佛只是一個字,是他權利的象徵,是他泄憤的渠道。BBZL
可是在李綏之眼裡,「殺」是殺死一個活人,一個活生生的人在他這一筆後,會屍首分離,雙目圓瞪,倒在血泊之中,再也見不到明日的金烏。
她想到在戰場被「殺死」的小麥穗哥哥和父親,心中更加悲慟,他這一筆下去,殺的是一個人,毀的是一個家。
她說完,趙瑾真就停筆了,不過他抬頭,卻不是在看她。
殿門不知何時被人打開,灼眼的日光迸射進大殿中,輪廓模糊的玄衣逆著金光而來。
「微臣給皇上帶了兩壺酒。」來人說,「皇上歇一歇再殺吧。」
趙瑾大概是太需要那一口酒壓下心中悶氣了,說了聲「多謝太傅」,走下案牘,仰首喝空酒罈,打著酒嗝,醉在一旁。
謝卿看了他一眼,縱容地笑著搖了搖頭,隨即撩開大袖,略略彎腰,從地上撿起御筆,拿起他畫的亂七八糟的奏摺,逐字批改。
李綏之一聲不吭地看著面前這個男人。
從前,她聽聞奏摺只有皇帝可批,可入宮後發現批奏摺的卻是太后,太后便也罷了,怎麼如今,太傅也可批呢?
她撓了撓脖頸,想不通。
趙瑾這一覺,睡到日薄西山,忘了旁邊還有個李綏之,帶著未醒的酒意,晃晃悠悠走出大殿。
謝卿看著他走遠,收回視線時,餘光掃到人影,才想起來屋裡還有個人。
「見過皇后。」
李綏之不想丟了皇家臉面,撐著站起來,開口卻露了怯:「見過……謝太傅。」
嬤嬤教過的,她貴為皇后,本不用和臣子問安。
謝卿也未在意,只淡聲道:「皇宮認得微臣。」
他雖稱她皇后,卑己微臣,卻腰都不曾彎下去半寸,毫無尊重可談。
「啊……認得的。」李綏之沒有過多思索,如實道,「昨夜在宮外,見過太傅從寒梅園裡走出來。」
謝卿握筆的手稍一用力,御筆在他手裡斷成兩節。
他笑著走到她面前,嗓子裡好似含了霜,冷聲道:「那娘娘看見什麼,聽見什麼了?」
作者有話說:
第50章 斜影芙蕖
昨夜太極宮上閣樓, 謝卿確聽到了女人聲,已派人拷問了整個太極宮的女婢直至此時還沒結果,未曾想踏破鐵鞋無覓處, 得來全不費工夫。
只是……竟然是小皇后,他微微蹙眉,心裡說了聲麻煩。
良久不見小皇后答話, 他略略垂眼,看著剛被皇帝罵過的她身子骨微抖, 不染脂粉的唇也是煞白的,便換了個語氣, 柔聲道:「微臣也是奉命辦事,只要皇后如實相告, 微臣去給娘娘送來些糖果子。」
奉命辦事,嗯,奉自己的命,也算奉命。
李綏之搖頭:「我不愛吃糖果子。」
謝卿淺淺闔眼,深吸一口氣, 一邊心下提醒自己別跟小孩子置氣,一邊又想著這小皇后怎麼能蠢成這樣, 他重點是要她說實話,到她那重點能偏成給糖。
他緩了又緩, 耐著性子問:「那你要什麼?」
一個畏懼,一個忍氣, 不同境BBZL 遇和身份的兩個人,都在第一次與對方談話時, 忘了彼此的身份, 忘了尊稱。
她看了眼案牘上的奏摺, 偷偷攥緊了大袖衫里的拳頭,鼓起勇氣道:「想跟太傅學讀書,學識字。」
謝徊垂眼瞥了一眼她的手。
指關節有凍瘡,手背布著幹活留下的陳年舊於,確實,這不是一個讀書認字人的手。
不過,他倒也放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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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綏陵之前,我國考古界尚沒有任何在內棺發現彩繪的先例,這一發現為研究雍朝晚期歷史、文化和生活等方面,提供了極為重要的實物資料,對我國的歷史和科學研究均有巨大價值,引發社會各界廣大討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