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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8 13:44:47 作者: 葫祿
    從認識謝徊那天起,謝徊的情緒起伏便很平淡,就算偶爾有變化,也都是極其細微的,並且能很快被他抑制住。

    只有他送她去研究所的這個早上,他漠然到前所未有的反常,甚至都不願意多看她一眼。

    那一幕,隋知本以為她會記很久,記到下次回市區也不要理他了,可她沒想到,考古工作一忙起來,她竟然轉臉就把這件事拋在腦後了。

    綏陵考古進入了最為關鍵也最為重要的內棺考古階段,所有人僶俛從事,廢寢忘食,一刻不敢耽擱。

    為了保證內棺在發掘過程中不受到損壞,研究員們聯合專家,將內棺裝箱提取,運到一公里外恆溫恆濕的實驗室。

    裝箱提取的這個計劃,已經做了一年半之久,提前做過上百次實驗,只為內棺在運輸中萬無一失。

    隋知抬頭,看著被層層保護的內棺被繩索吊高,視覺誤差,使棺材看起來幾乎要插/進厚重的雲層里,她的心也好像和內棺一起被抬高,扯到半空中,緊張的大氣都不敢喘。

    直到鉤子把內棺放下,她才像被放到地面上那樣,重重地鬆了一口氣,握緊的拳頭也跟著鬆懈下來。

    根據過去對雍朝墓葬的發掘經驗來看,內棺中必然會儲藏大量精美的玉器以及昂貴的陪葬品,因此儘管實驗室和綏陵僅相隔一千二百米,但為了避免磕碰,運輸過程卻長達三小時。

    而跟綏陵發掘的這三年時間相比,三個小時,便也算不得太漫長。

    換衣服進入實驗室前,程以歲正跟隋知說著等下要測量數據的事,說著說著,隋知忽然淚流滿面,程以歲忙問:「你又不舒服了?」

    「沒有。」隋知搖頭,撫了撫心口,應該只是……要開內棺了,有些激動。」

    可是,激動中為什麼會夾雜著抑制不住的悲傷,連她自己也說不清楚。

    她強行壓住情緒,對著鏡子看到自己發紅的眼底時,倏然她現在隱忍情緒的樣子,莫名熟悉。

    ……

    她在更衣間擦乾眼淚,深呼吸幾次調整心情,走進實驗室,一絲不苟地工作。

    測量後的初始數據顯示,內棺整體長7.74米,寬5.9米,高3.2米,重三十七噸。

    這個數據……未免太驚人,甚至超出了一間小屋的大小。

    基於這個數據,大家經過探討得出兩種可能性,一種是墓中陪葬品極多,綜合綏陵已出土充棟盈車的文物來看,這個可能性很大。

    另一種猜測,是墓主人或許被封存的很好,千百年過去,也沒有化成骨頭渣子,而是像馬王堆漢墓的辛追夫人那樣千年不朽,所以重量仍存。

    當然,還有一種可能,是以上兩種可能性,在這座高等級大墓裡帶出來的內棺中,同時存在。

    內棺的結構嚴密,木板與模板之間沒有用任何一塊金屬嵌釘,在眾人的敬畏與期待中,這個塵封了兩千三百年的秘密,終於被BBZL 小心翼翼地打開了。

    上百雙眼睛齊齊向內棺中看去——

    沒有不朽女屍,也沒有閃耀奪目令人稱奇的陪葬品,在內棺裡面,只有另一幅棺材。

    第一層棺材內壁均髹朱漆,而裡面的套棺上驚現精緻的黑底彩繪,技巧高超,光澤如新。

    曾擔任越陵考古發掘領隊,而今豐鎬考古科學院張院長見到這一幕,都不由自主摘下老花鏡,震驚道:「難道……這畫的是……」

    「李太后的生平嗎?」接話的,是興州文保中心的研究員,漆木器修復專家楊丙。

    就連深耕考古多年,見過大風大浪專家們,都被綏陵內棺上的彩繪驚愕到脫口而出那個不能提的名字。

    沉默中,他們認真端詳著上面的畫作,嘗試根據已有的知識結合歷史,去理解棺畫上的內容。

    七個小時後,得出結論,棺材上的彩繪,畫的是一個女孩從民間被接回到皇宮的經歷。

    但至於畫作上的具體內容,還需要後續進行詳細的拆解。

    猝不及防的內棺畫作,使考古計劃不得不再次改變,在商議後續規劃時,隋知鬼使神差地伸出手,輕輕地碰了碰樟木棺蓋。

    忽然有一滴水,好似一滴冰涼的眼淚,從樟木棺蓋上,悄無聲息掉落在她的腳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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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李綏之的印象里,父母親都是非常普通的人,父親是典當行做帳房先生,母親帶著她在家做女紅換些米麵,一家三口日子雖不富裕,但也算稱得上是諸事不愁,人間無恙。

    平淡生活中唯一反常的是,她偶爾會在晚上聽到父親小聲與母親念說些她聽不懂的,諸如國之如此,命不久矣之類,與他們生活相隔甚遠的話。

    她也時常會聽到母親的哭聲,但第二天一早,母親便還是對她笑眯眯的,好像昨夜什麼都發生,帶她去大雜院裡找小麥穗玩,小綏之便只放在心上,不知該如何問出口。

    小麥穗是李綏之最好的朋友,但哥哥和父親早年間都被強行抓走參軍,家裡只剩下她和母親兩人,家中沒個頂事兒的,娘倆日子過得十分慘澹,李嫻家只有南松做帳房先生那點錢,有意幫襯,也幫襯不了多少。

    本是年年如此過,直到李綏之十五歲那年,京城下了一場鵝毛似的大雪,刺骨之際,從邊疆傳來了小麥穗哥哥和父親的死訊,小麥穗的母親扛不住如此滅頂之災,哭了兩天,也跟著丈夫兒子駕鶴西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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