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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8 13:44:47 作者: 葫祿
當年她還接受過採訪,記者問她師承於誰,每天練字時間多少,如何平衡書法與作業,她當著鏡頭的面一問三不知。
程以歲後來進書法班,也是當初她媽媽就是因為看見隋知這一手好字羨慕到不行,把她也送進去培養了。
但隋知寫的顏體楷書,她後來陰差陽錯學的是行書,兩人的字體天壤之別,之所以把她的軟筆字跡記得這樣清楚,是因為那時候她的老師很喜歡隋知的字,甚至還臨摹過。
「越看越像。」程以歲剛對著屏幕拍了張照片,這會兒再看手機里的圖片還覺得像,她胳膊肘碰了下隋知,「對了,你的字是在哪學的啊?」
「我,」隋知盯著自己的手,好像答案寫在手上似的,小聲說,「我沒學過。」
程以歲沒想別的,點了點頭:「那你這真算是天賦異稟了。」
對面的文保教授們又滔滔不絕講起了封泥匣,封泥匣是保護璽印封泥的裝置,避免運輸過程中封泥受到不必要的損壞,是北燕時期較為常見的物品,這些事他們都知道,沒什麼新鮮的,聽不聽都一樣。
隋知就這樣捱到了會議結束,她讓程以歲把剛拍的照片發給她,一溜煙跑出了會議室。
她沒頭蒼蠅似的跑回房間,想著拿了錢就走,結果一開門,看見了謝徊。他人高高大大的坐在沙發上,腿又長,很難不在第一時間注意到。
「慌什麼?」謝徊問。
早上問他要不要走他沒正面回應,隋知還以為他已經走了,在房間裡又猝不及防地看見他有點意外,愣了兩秒回答:「沒什麼,就是回來拿東西。」
「會還沒開完?」
「開完了,我是想拿錢去買東西。」
謝徊聞言抬了抬下巴,意思是讓她別愣著了,趕緊拿。
他們住的這個村子上有兩家小賣部,只有大的那家可以用手機支付,但這個時間了,大超市已經關了,只剩下小的只能用現金支付的那家還開著。
她從小包里抽了兩張一百的,跟謝徊一起出門。
隋知本來想把文房四寶買齊,但是小賣部規模小,只有毛筆,其他的都賣完了。謝徊看出了她的意圖,要了盒英雄牌鋼筆水,又拿了個單線本,讓她先湊合著用。
「怎麼想起來要練字了?」等老闆找錢的時候,謝徊問。
這家小賣部不僅規模小,而且裝修老舊,還是最原始的水泥地,謝徊穿著熨帖無暇的襯衣站在這,被昏黃的鎢絲燈一照,一副下凡來的謫仙樣。
隋知心裡感嘆BBZL 著真好看,嘴上接話說:「不是練字,我就是想寫幾個字。」
她想把那五個字再寫一遍,好有一個清晰的對比。
謝徊沒再多問,低頭看了眼手機,忽然說:「李庭念懷孕了。」
「……」隋知怕他又給她設陷阱,掀開門帘,邊往外走邊語氣歡快地說,「懷的好,懷的妙,懷的呱呱叫。」
說完,她還快速鼓掌,強烈表示她絕對沒有一丁點對於前未婚夫的留戀。
鄉間深夜總是寧靜,月光如清水一般,透過樹梢樹縫隙,斑駁映在謝徊臉上,讓骨骼看起來更深邃。
謝徊低頭,與她四目相對,她也並沒有躲開的意思,直直地迎著他的目光,笑意盈盈。
他問:「看什麼?」
隋知笑:「看你好看。」
謝徊語塞。
不禁想起來,那張一模一樣的臉,也經常用這樣的眼神看他。
那時候她說話含蓄得多,只說是在發呆,以至於,他一點都沒往這邊想過,只覺得挺巧,每次發呆都看著他的臉。
謝徊清了清嗓子,接著剛才沒說話的話題:「懷孕了,李庭念一時半會兒應該就沒辦法離開趙謹了。」
隋知疑惑不解:「她為什麼要離開趙謹?」
謝徊一愣,腳步頓了下,臉上的樹影隨之靜止:「上次她來家裡,不是說,趙謹出軌了?」
「那她自始至終也沒說過想要離開趙謹啊。」隋知一臉理所應當,她眨眨眼,「她當時的訴求是,想讓趙謹專一,可沒說要離開趙謹。」
「……」這話一聽竟然挑不出錯處,謝徊追問,「那你當時為什麼不勸她離開?」
隋知撓了撓眼皮,認真詢問:「你是想聽彩虹屁版的,還是想聽真心話?」
謝徊:「……」
謝徊:「後者。」
小賣部離招待所不遠,他們聊著天就走到地方了,隋知打開房門,放下袋子,接了杯清水出來放到桌子上:「那我就說實話了啊,刨除我跟李庭念有點個人恩怨這一點,我實打實覺得,她本身還是一個不錯的人,跟了趙謹挺可惜的。」
這個說法還是第一次聽,謝徊饒有興致:「可惜?」
「嗯呢。」隋知點頭,擰開鋼筆水瓶蓋,「外人都覺得她是嫁入豪門變鳳凰了,但這就是只看見賊吃肉沒看見賊挨打,趙謹那人好像是封/建/社/會的殘留物一樣,還在後宮佳麗三千的觀念里沒走出來,李庭念嫁過去不會有好果子吃的。」
她說話的時候,表情變化不大,沒有諷刺,也沒有惋惜,哪怕這兩個人跟她都有千絲萬縷的關係。
謝徊身子往後靠了靠,一時沒想好,是該說她通透,亦或是該說她冷靜。
「但我跟她的關係你也看出來了,說水火不容不至於,但說不上好,這樣的關係之下,我讓她離開趙謹,無異於是在否定她的選擇,否定她擇偶的能力,進一步理解的話,也可以說是我在否定她這個人。」隋知挽起袖子,將筆桿放在拇指BBZL 食指中指的三個指梢之間,蘸了蘸墨水,「我覺得我是為人家好,人家大概率還覺得我是在打她的臉,我沒必要做這種費力不討好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