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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8 13:44:47 作者: 葫祿
隋知酒驚醒了三分:「你哭了?」
謝徊:「沒有。」
隋知皺了皺眉, 匍匐著往前湊了湊,用力睜著, 看他的眼睛。
剛才還盛著水霧的漆黑瞳眸里,待她湊近後, 只剩下兩張放大了她的臉。
她回頭看向夜空,才注意到今夜的月光,格外明亮耀眼,宛如一張大圓盤,剛才他眼睛裡以為是眼淚的伶白水霧, 只是月亮BBZL 的倒影。
隋知盯著夜空,沒頭沒腦地說了句:「我好羨慕月亮。」
謝徊抬眼:「羨慕月亮什麼?」
「我沒見過兩千年前的月亮。」隋知喃喃道, 「但現在的月亮,也是兩千年前的月亮, 它什麼都見過。」
她醉了,醉的囂張, 想到什麼都直說出來,她轉回身子, 又看向蹲在地上的謝徊:「兩千年了, 綏陵孤獨的時候, 會不會和月亮說話?」
會嗎?
他不知道。
他只知道,現在她對綏陵的關注,早已經超過了一個考古研究員對工作應由的關注程度。
以至於,他不知道,還能陪她多久。
隋知躺在床上,對著月亮自言自語,說的都是考古隊有關於綏陵的發現,偶爾要謝徊應和,偶爾嫌他煩讓他閉嘴,說著說著,沒聲兒了。
謝徊再一看,她眼睛微闔,呼吸沉沉,睡得香甜。
月光如流水般傾瀉在她臉上,宛如一條純色緞帶,照的她熟睡的臉頰幾近透明,美得像是沒有血色的畫中美人,謝徊心頭一顫,起身想拉上窗簾,手臂卻還被她牢牢抱著。
都睡著了,也沒撒開。
謝徊默了默,動作放的極緩,半跪在她身側,伸長手臂拉上窗簾。
縱使他能分清她和她,可有些場面,終究是生生世世不敢再回想。
初時,他是想讓她記起來的,可感受著她緊抱的小手,謝徊愈發覺得,這樣也很好。
愛他的時候,情感熾熱如艷麗盛開的玫瑰,不帶有一絲雜質,亦不再拘泥於等閒之輩,日夜安穩。
比終日蜷縮在他身邊,瑟瑟膽怯舒心得多。
哪怕那時,她也是多少人心中冰清玉潔的白月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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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上,隋知醒過來,兩手掐了掐太陽穴,側過頭看見沙發上坐著個男人,一不小心嚇了一跳。
謝徊從她記的密密麻麻的工作本里掀起眼皮,完整欣賞了一遍她從驚訝轉到恍然大悟,再到疑惑的全過程。
隋知雙手撐在身後,清醒過來的第一句話是:「你怎麼來這了?」
「……」謝徊覺得這姑娘多少有點翻臉不認人了,無語了兩秒,收回視線,看著她關於白玉寶座的記錄,淡淡道,「你不是身體不舒服?」
「是有點。」隋知心有餘悸地摳了摳耳朵,感覺耳朵沒什麼事了又摸了摸胸口,深吸了兩口氣,確認自己能收放自如,又接到,「不過這會兒已經沒事了。」
謝徊單手舉著筆記本,另只手伸出一根修長的手指,懶洋洋地把她的筆記往後翻了一頁,邊翻邊應她:「嗯,沒事就好。」
隋知踩著拖鞋下地,走到洗手間門口,身子進去,一顆大頭從門框裡露出來,眨眨眼:「你來這裡,是因為我呀?」
「不然?」他問的坦然。
村裡的公雞會在清晨固定的時間準時打鳴,正好幾聲「咕咕咕」接在他這句話後面,隋知一邊擠著牙膏,一邊得了便宜賣乖,翹著嘴角嘀咕:「我以為你來看雞的呢。」
謝BBZL 徊:「?」
剛把牙刷塞進嘴裡,隋知猛地反應過來:「……不是!!!」
謝徊被她這可愛的腦迴路逗得直笑。
昨晚喝了酒,她今天起得要比平時早些,洗漱完,太陽也只是從地平線上冒出一個小小的邊緣,此時此刻,同事們都還沉浸在夢鄉里。
招待所的早飯還沒準備好,隋知拉著謝徊去了村子裡的早點鋪。
她點了兩碗豆腐腦和當地的特色燒餅,大大咧咧地坐在塑料板凳上,看他還站著,招呼道:「等一下他們做好了會給咱們端上來的,不用等著呀,先坐。」
村子裡的民營小早點鋪,木質的桌面快被油煙盤包漿了,裝著一次性筷子的不鏽鋼桶邊緣不知道多久沒清洗過,圍著一圈陳年舊灰。
偶爾路過幾輛自行車,從門口路過揚起一片灰撲撲的塵土,謝徊眼看著髒土飄進門口那桌人的豆漿里。
順著他的視線,再看見他嫌惡的表情,隋知就懂了。
她揪了兩張粗糙的紙巾,繞到對面給他擦椅子,不由得想到上次和不同人的同樣場景。
那時候她可是只顧著自己吃,理都不理趙謹的,再看眼前,屁顛顛的給人擦椅子,隋知邊擦邊感慨:「程以歲跟我說她上輩子欠我的,我看我上輩子也欠你了。」
謝徊聞言一怔,這才看見她的動作,彎腰從她手裡把紙拿過來,擦了他要坐的這把椅子,然後換到對面,擦她剛才坐過的椅子,和兩個人即將要用的小桌子。
小攤主端過來兩碗豆腐腦,看見這衣著體面的男人在擦桌子,意外的眼睛都瞪大了一圈。
他跟隋知他們挺熟的了,順帶也開起了這男人的玩笑:「喲,這金貴人還會幹這個?您瞧,這鞋底兒都快比我們這桌子乾淨了!」
謝徊抬了下手臂讓開食物,他那麼站著,比小攤主高了將近一頭,居高臨下地睥睨著攤主,動了動嘴本來想說點什麼,但想了想,還是咽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