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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8 13:44:47 作者: 葫祿
「嗯。」隋知隨便想就能想到很多,「你看啊,你對對歷史了解的特別多,還有佛教那些東西,而且對現代化的東西,甚至人心,懂的也很多。」
多到對於大多數人來說,可能從一出生就開始學,學到老就學不完,而他才剛剛三十出頭,卻什麼都懂,且不是淺嘗輒止,而是真的能說出門道。
「那就是吧。」
謝徊不謙虛,也沒驕傲,一副她說什麼就是什麼的態度。
隋知抱得久了,兩個人相貼的地方都冒著密密潮濕的汗,謝徊不攬著她,但也不把她掙開,不知道是在縱容,還是在忍耐。
這條街上平時沒什麼人,車也不多,他不說話,時間久了安靜讓人不舒服,隋知眼睛亂瞟,看到在拐角的地方,有一家隱於市的牌樓,她好奇地眯起眼,看清那是一家戲園子。
真稀奇。
在這樣路遙馬急的現代化城市,僻靜的街道,竟然會開一家別有洞天的戲院,比開了一家夜店還讓人意外。
謝徊垂眸看著她好奇的小眼睛眨來眨去,在心裡嘆了聲。
就這麼的,因為隋知想陪謝徊散心,他們看了一場不在計劃內的《牡丹亭》。
拿了票進場時,演出已經進行了十多分鐘,台上勾著精緻頭面的演員已然入了戲,但座台下一個觀眾都沒有,令場地里有種說不出的詭異。
和她曾經做過的那個夢一樣,好像一腳踏入了另外一個時空,兩個現代人擾了台上杜麗娘和柳夢梅在牡丹亭里的雲雨之歡。
再看謝徊,悠然自得的坐下,雙腿交疊,似乎是覺得不舒服了,還慢條斯理地鬆了松袖口。
隋知收回視線,想著反正是買票了的,也不再去想那些雜七雜八,吃著侍應生遞過來的花生豆,看了有生以來的第一次崑曲。
台上二人結束了雲雨之歡後,杜麗娘一覺醒來發現是一場夢,再到牡丹亭里,也找不到柳夢梅了,最後得了相思病,少女就這麼在春光明媚,鳥語花香的景色里,藥石無醫,去世了。
行雲流水般的劇情,隋知不知不覺就看到了謝幕,手裡剝好的花生都忘了吃。
她看著漸次暗下來的燈和走近的工作人員,皺著眉問:「她死啦?」
謝徊頷首:「死了。」
毫無準備的悲劇結尾,讓隋知心裡咯噔一下:「你怎麼沒提前跟我說這劇是BE啊?」
謝徊準備離開,已經在整理衣服,白皙的手指搭在黑色的外套上顯出冷白色,他聞言動作稍頓,不解地問到:「BE?」
「就是悲BBZL 劇。」
「這部劇又叫牡丹亭還魂記。」謝徊站起來,他對劇情已經熟悉了,平淡無波地說道,「後面還會相遇的。」
隋知抬頭,滿臉期待地問:「那他們等下還演嗎?」
戲園子的王經理來清場,他拿了桌上的花生米,剛要說話,就聽見面前的男人淡淡開了口:「接著唱。」
王經理本來想說折子戲都唱完了,想聽下回再來,但眼睛瞟到他衣服上彰顯身份的刺繡時,倏地閉上了嘴,改口道:「好嘞,您稍等。」
就這樣,隋知如願以償地看完了《牡丹亭》的後半段。
柳夢梅先和杜麗娘的魂魄相愛,後來被道士看破,偷偷挖了杜麗娘的墳墓,杜麗娘死而復生,從此做了真夫妻。
當然了,既然是戲劇,就免不了會有反派角色的出現,後來杜麗娘的親爹又出來搗亂,不過好在結尾仍然是個大團圓結局。
這看著多舒服!
隋知清了清身上的花生屑,心滿意足地離開了小戲院,再看謝徊,他一身熨帖的衣服已經坐出了褶皺,心情看上去也鬆散了一些,多了幾分病嬌的斯文敗類勁兒。
他沒叫司機來接,跟她一起走回家,夏夜微風徐徐,吹不散熱意,夏蟬叫得轟轟烈烈。
隋知第一次看戲,久久沒能走出來,腦海里想著浮生若夢的片段,忽然說:「柳夢梅好像跟我乾的是同一個行當。」
柳夢梅?書生?
謝徊沒懂:「什麼行當?」
「挖墳的。」
「……」
分明知道戲曲是戲曲,現實是現實,可隋知卻忍不住將二者聯繫起來,不由感慨:「也不知道,我們現在在挖的墳,會不會裡面也葬著別人的摯愛呢?」
謝徊瞥了她一眼,看了看她的神色,一雙烏黑潔淨的雙瞳里閃著憧憬,看樣子沒在話裡有話。
隋知又說:「如果真埋著別人的摯愛,那說沒準是趙謹。」
謝徊腳步倏地一頓,等她停下來,看見他臉色陰沉地問:「為什麼?」
「哦,我還沒跟你說呢。」隋知反應過來,「我們這次在綏陵的主墓迴廊發現了石人像,那個石人像特別像李庭念,真的,說出來估計你都不甘心,連臉上痣的位置都一模一樣。」
謝徊眉梢微蹙,好像在回憶什麼事,想到之後,很快恢復如常。
「所以我剛就在想,如果那裡面埋的要是李庭念,趙謹還不得難過死。」反正隋知不喜歡那倆人,說話也不怎麼忌諱,等說到這了,她想起來問:「對了,你怎麼又不高興了呀?」
她問完這句話,正好他們也走到家了,謝徊先一步進去,熏了香沉聲道:「我沒有不高興。」
隋知歪了歪頭,看他神色自若,好像確實又沒不高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