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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8 13:31:57 作者: 桃嶼
    車窗半降,他叼著一支煙吞雲吐霧。

    煙霧繚繞中,他卻看清了這個世界。

    -

    半月後。

    明芽出院,徐之也沒有將她接回徐家,而是先住到了華御頂層的私人套房內。

    他雖然嘴上說著為了方便照顧她,但其實明芽明了,他在籌備脫離出徐家。

    從前徐家沒有分家另住的先例,但他卻無法再經歷一次明芽深陷任何危險。

    那種錐心的痛,比他躺在病床上還要無法承受。

    是夜,明芽躺在床上,徐之也正在為她調試復健按摩椅。

    昏暗燈光下,他比白天要溫柔許多。

    因為剛剛洗過澡,徐之也的頭髮只是吹了半干,毛茸茸的像只長毛狗趴在他頭頂,絲綢的睡衣也比西裝更顯人溫和。

    明芽掀開被子,赤腳下床,從後背抱住他。

    她的小臉紅彤彤的,隔著稀薄的面料,輕而易舉灼燙起徐之也的肌膚。

    「地上涼。」徐之也停下手裡的動作,握住環抱在他胸前的手。

    明芽撒著嬌,「我困了。」

    自醒來,她也更加黏人,一刻不願意離開徐之也。

    有些傷痛經歷了,便不是那麼好癒合的。

    徐之也輕聲嘆息,轉身將人打橫抱起。

    「好,睡覺。」

    兩人陷入柔軟的床榻之內,明芽又往徐之也胸膛中鑽了鑽。

    「我聽陳朝說,你後天又要去外地出差。」明芽強迫自己閉著眼睛,儘量保持平和的心情與他說話。

    徐之也輕拍明芽後背,「是要去粵市三四天。」

    明芽鼻尖開始泛酸,「我不想你走。」

    她有很多話想說,比如我害怕你離開我的視線範圍,我想一直窩在你的懷裡。

    如果可以,我想變成一隻只有手掌大的小貓,被你揣在口袋中。

    徐之也抱她更緊,輕吻她額頭,「還沒來得及和你說,我會帶著你出差。」

    明芽有些驚喜,「帶我一起?」

    「嗯,這次就是去簽一個合同,並不是特別要緊的工作。結束了,我想帶你去散散心。」自她嫁到徐家,便一直悶在那個小院子裡。

    明芽鼻息間縈繞著徐之也身上的香氣,淡淡的,十分清爽的茶味。

    「謝謝你,老公。」願意陪著她。

    徐之也用下頜蹭了蹭她發頂,「是我要謝謝你,那麼堅強,沒有丟下我一個人。」

    自祖祭後,徐烯應出面解決了華御信譽危機,之後便移民國外。

    而雲端也變得神志時常混亂,現如今偌大的徐宅只剩下她一個人。

    可憐柿青到現在還沒醒來,全靠著藥物和儀器維繫生命。

    「我也要謝謝你呀。」明芽捧著徐之也的臉,她眼睛亮晶晶,像是藏了一整個星空,「你幫了明家。」

    明家憑著華商那塊地成功與政/府達成合作協議,從前所有的危機都得以瓦解,此後百年,明家都會穩坐滬上商圈第一把交椅。

    「其實,起初我的想法是讓你脫離出明家,做徐家的女主人,做我的妻子。」他會保護她,「但想來太自私,你也不會放任明家不管不顧。」

    徐之也不想給明芽任何胡思亂想的機會,「與其讓你在惶惶不安中度日,我更想給你無限底氣和安全感。」

    她會先是明芽,再是他徐之也的妻子。

    「未來,我會對你更好,好讓你捨不得離開我。」

    「但如果有天你想自由生活,也不用怕。我會把所有都給你,只要你過得好。」

    明芽鼻尖與心臟是說不出的酸痛,瞧著徐之也的樣子更是心疼的緊。

    她伸出手捂住徐之也嘴巴,喉間哽咽道:「我才不要離開你,為了你,我可是受了很多苦,我要一輩子跟緊你,讓你照顧我。」

    徐之也藏了許久的情緒再也克制不住,他將頭埋進明芽懷中,嗚咽哭起來。

    「明芽,你知道的,是我離不開你,是我徐之也離不開你,是我需要你。」

    她就是他的另外半條命,他餘生全部的歡愉。

    --

    醫院內,徐柿青終於睜開眼睛。

    窗外的天空漆黑一片,連半顆星星都沒有。

    牆上的掛鍾顯示是凌晨三點,而周遭靜的也只能聽到她自己的心臟跳動聲音。

    昏迷的這月余里,她被困在夢境中。

    她一遍一遍循環著人生,從她出生記事起。

    可醒來後,只有關於兩個人的事情是清晰的。

    第一個便是她從小到大的愛,反反覆覆,時至今日。

    從前她說過很多次不會再喜歡宋意遠,可她知道那都是假話,她還是隨時會心軟,只要宋意遠稍微一哄,她就會原諒他。

    可現在她終於看清了,那些自我感到,自--------------麗嘉以為是的愛。

    不過是她愛而不得的不甘心,是她年少時可遇不可求的偏執。

    那些夾雜著不甘心、不服輸的委屈,便那樣猶猶豫豫,潮漲潮落,始終縈繞在她心口。

    她現在不想再執著了,她也想感受真正的愛。

    不再是分食的一包巧克力,她要鐵達尼號沉沒時,最後的一塊甲板。

    於是,那個身穿迷彩作戰服的男人便愈加清晰。

    他總是笑著,故意叫她小孩。

    在現實與夢境中,她看到梁嘉承親吻她,很久很久,久到他的臉漲紅缺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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