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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8 13:31:57 作者: 桃嶼
    明芽心底不由窩火,卻又半分委屈不敢發。

    徐之也這時抬眼看她,並不催促,可逐漸更為陰沉的表情仿佛在說:我的耐心也是有限的。

    此刻的明芽就如同萬年冰山一般,而徐之也就是灼灼烈日。

    饒她冰封萬年,可當那一縷熾熱日光將冰山一角融化出一道裂隙後,於是整座冰山瞬間瓦解。

    「好,我願意嫁給你。」

    明芽說出這句話時,心底震耳欲聾,而周遭靜的卻如身至深海。

    她的手控制不住的顫抖,內心是說不出的悲戚。

    徐之也聞言抬眸,那副如同藏著深不見底古井似的眸子生出了細微的漣漪,不過轉瞬即逝。

    「我以為明小姐猶豫這麼長時間,是不願意這門婚事。」

    在看不到的地方,明芽長長的指甲嵌入掌心,細肉被掐出深深的痕跡。

    可明芽臉上卻綻著得體的淺笑,桃花眼微微翹著最具撩人的弧度,她上下掃視徐之也一番,反倒有種調戲人的感覺,「怎麼會不願意,徐總生的好看,單著一點我就不吃虧。」

    徐之也喉結微動,對上明芽的視線。他赫然起身,長腿僅邁了一步,便到了明芽身前。

    那是一種來自壓倒性的俯首,兩人的臉也僅隔了一拳,他一說話,灼熱的氣息便盡數噴灑到了明芽臉上:「我不喜歡強迫人,明小姐自願是最好的結果。」

    言罷,徐之也邁開長腿離開。

    獨留明芽一人的房間,她再也不用偽裝堅強,纖瘦的身軀終是難以支撐疲憊的靈魂。

    那一刻,明芽如同瞬間被吸乾的玫瑰。外表雖美艷,可內里早已形如枯槁。

    她想說自己一點也不願意,從出生那刻,別人只看到她光鮮靚麗的皮囊與明家千金的頭銜。

    可其實她所擁有別人艷羨的一切,命運都悄悄為之標好了價格。她不喜歡禮儀班,不喜歡鋼琴,不喜歡舞蹈,不喜歡任何用於躋身於名媛圈的技能。

    她只想安安靜靜的坐在一個房間裡,享受調配油彩顏料的快樂。

    但明芽知道,那些只不過是剝奪她興趣的快樂。

    直到大學志願被舅舅私自改為工商管理,明家危機,即使如狼窩的徐家,她也不得不嫁。

    這一刻,明芽才真正感受到來自靈魂的毀滅。

    可即使一千萬個不願意,她還是要嫁。

    一是逃不開的責任,二是為了母親贖罪。

    -

    翌日,□□兩家聯姻的消息天下皆知。

    最先炸開鍋的是明家,明靜還是當年那副任性大小姐的脾氣。她將明芽護在身後,怒氣沖沖對著明肅,「哥哥,我不同意芽芽嫁到徐家,那是把我女兒往火坑裡推。」

    明肅被鬧了一早上,此時剛吞下一粒藥,心緒還未穩定,他不住的捏自己鼻樑,以此消減來自大腦的眩暈感。

    見明肅沉默不語,明靜再次將視線轉向雍舒慧,「嫂子,我求求你勸勸哥哥。」

    雍舒慧左右為難,一邊是她看著長大的孩子,一邊是勞心勞命的丈夫。她幾度想要開口,可無論站到哪邊,她都於心不忍。

    見哥嫂皆是沉默,明靜再次爆發,「哥哥,你和嫂嫂沒有孩子,我不敢求你們能體諒我作為母親的心酸。可芽芽是我中年得女,鬼門關九死一生,舍了命生下的,我不能沒有芽芽。」

    明肅由雍舒慧攙扶起身,他手指顫抖的指向明靜,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你還是當年那副樣子,一點長進也沒有。徐家和明家從前關係密切,是因為誰鬧成如今地步?明家有現在的下場,又是因為誰?我是提出讓芽芽聯姻徐家,可只要孩子說一個不字,我都不會強迫半分。」

    人心肉長,明肅何嘗不心疼明芽。他因為身體原因和妻子註定無子,所以對明芽視如己出,從小教養雖是苛刻,可衣食住行無不是玉食錦衣。

    如果不是行至絕路,以他剛正的性格,無論如何也做不出拿外甥女聯姻的舉動。

    沉默許久的明芽終是按捺不住,她上前一步握住明靜的手,說道:「媽媽,我是願意的。」

    明芽臉上笑容清淺,一襲法式刺繡連衣裙襯的她容顏歲月靜好。

    可在人看不到的內心,早已釀出了苦澀的汁液。

    就如明肅所說,□□兩家的仇怨,明家破產的原因,歸根結底都和明靜脫不開關係。

    但就算不為了明靜,明芽也沒有多餘的理由逃避。

    明家錦衣玉食的嬌養她,那麼她就有責任去反哺。

    「你們沒見過徐之也,雖說年齡長了我十歲,可談吐風度、為人處世,絕非普通世家公子就能比的。長相氣質也是人中龍鳳,我這一點隨媽媽,喜歡長相出眾的男人。」明芽緊攥著拳,心如泣血般說道。

    明靜淚漣漣,緊抱著明芽,「是媽媽太自私了,害了你。」

    明芽輕拍安撫道:「冤家宜解不宜結,我嫁過去說不定還能解開當年的恩怨,那可是利於我們明家的好事。媽媽快別哭了,你從前不還幻想過我出嫁嘛,再過不久你就能看到我穿婚紗的樣子了。」

    明肅眼眶含淚,再次癱坐回軟皮沙發上。

    -

    相比起明家的軒然大波,徐家則是在沉默中爆發。

    徐家祠堂,徐之也跪在中央,徐母穿了一條寶石藍旗袍,盡顯雍容端莊,貴婦人手裡捏著一串佛珠坐在側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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