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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8 13:30:34 作者: 陀陀
孩子的出生面臨著很多現實問題。
比如,他們這個年紀生下孩子,孩子長大了必然面臨著為他們養老的處境。
若是他們活得足夠久,孩子則面臨著贍養四位老人的處境;孩子還得結婚成家,那麼他很有可能要面臨贍養六位老人和撫養兩位子女的局面。
他們生孩子不是為了讓孩子來這個世上受苦的,又怎麼捨得他以一份工資去維持這麼大的一個家庭的開支呢?
這就要求他們能在孩子長大之前,攢到足夠的養老錢。甚至,去為孩子們積累出一些財富。
所以同年,陳義岷辭掉了研究院的工作,轉戰商場。可經商也不是那麼好經商的,頭幾年他不但沒有賺到錢,還賠光了家庭所有的積蓄。
為了鼓勵丈夫振作起來,鄭昔義無反顧地辭掉了工作,奔赴異鄉,將陳瑜清寄養在爺爺奶奶家,兒子和丈夫之間,她那時優先選擇了丈夫。
但這一切便是噩夢的開始。
爺爺奶奶住在農村里,偌大的家族村莊,伯伯叔叔都住在一起,本以為這樣龐大的家族可以彌補父母不在身邊的缺憾。
但事實上,那些叔叔伯伯並沒有多餘的精力來照顧陳瑜清,因為他們都有自己的孫子、孫女,他們的孫子孫女和陳瑜清差不多年紀。
他們又怎麼會去關心和照顧別人的孩子呢?他們不但不會關心和照顧陳瑜清,他們還會將他排除在家族之外。
他們毫無顧忌地質疑他的出生,有說他是鄭昔和野男人生的孩子,有說他是他姐姐陳心湄未婚生育的孩子......都是最親的家人,但他們帶頭說著最惡毒的話。
就連那些叔叔伯伯的孫子孫女輩,也將他排除在外,他們說他是野孩子,所以爸爸媽媽都不要他。
五六歲的孩子,他能有多少分辨是非的能力?他的思維被干擾被控制,他混亂地分不清自己的身份。
「他們就那樣欺負我的孩子。他們是嫌我們留下的錢少了。」鄭昔說到心痛之時,抹了把眼淚:「但我們那時候是真的很困難。」
因為經商失敗,她和陳義岷兩個人,也算是知識分子,卻不得不在工地搬磚,睡貨櫃。
儘管淪落到此,他們還是每個月都拿出了收入的百分三十寄回家裡,希望家裡人能看在錢的份上,多多照顧一下他們的孩子。
「真的吃過很多苦。」鄭昔平靜地敘述:「但那些人並不知足,總覺得外面黃金滿地,我們只要伸伸手撿一撿,就有撿不完的錢。」
他們對他的孩子說。
「你父母在外面掙大錢,才給我們這一點兒,是你只值這點兒錢,還是你父母把我們當討飯的?」
鄭昔阿姨開始哽咽,淚水如注。
莊斐十分後悔,她不該來問的。
陳瑜清是當事人,她只考慮到不去二次傷害他,但……對於他的媽媽來說,這又何嘗不是一種二次傷害。
七十多歲的老太太,在晚輩面前泣不成聲。
她情緒失控,不再能言語。
後來的故事,由陳心湄來替代母親敘述。
第55章 他等我分手很久了。 草率。
據陳心湄的講述, 父親陳義岷那時事業心很重,拼命得厲害。
因為他有技術,也有人緣,很快便重新組建了一班自己的人馬, 再次投入到創業之中去。
在房地產市場的最鼎盛時期, 父親經營的企業開始贏利, 並且業績呈指數倍暴漲。
在有條件把弟弟陳瑜清接到自己身邊撫養時,母親立即趕回老家, 卻發現弟弟對於以後要跟在父母身邊這件事情並沒有多大的反應,他表現得異常平靜, 仿佛對父母這兩個字並沒有什麼概念。
或者說, 他對什麼事情都沒有什麼反應,母親因此察覺到異常。她觀察了弟弟幾天,發現他一整天都會把自己關起來,一句話也不對人說。
他沒有朋友, 就自己一個人坐在房間的地板上,父母平時給他寄回來的玩具被他全部拆成了零部件, 他就坐在那些零件堆里。
紅的黃的綠的。
金屬塑料合金。
螺絲鈑手線路板。
連母親看著都覺得暈眩的拆卸工程, 他卻似乎拆卸起來很輕鬆。
母親試圖同他交流, 他同樣不答不理。
母親於是換了個方式和他溝通, 她和他一樣坐在他的零件堆里, 無奈地攤手問他,還能不能將這些零部件復原?
她說, 這些玩具被拆成這樣挺可憐的, 它們的父母是會心疼的。
他看母親一眼,仍然沒有回答。
但那天晚上臨睡之前,母親看到他把那些恢復原狀的玩具放在她睡覺的床邊柜上。
母親震驚之餘, 奶奶卻對母親說。
你生了個怪胎。
母親作為曾經的主任醫師,自然是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的,她在隔天便帶著弟弟去了全國有名的兒童醫院,託了關係找到兒童康複方面的權威專家面診。經診斷,弟弟已經有了輕微孤獨症的症狀表現。
「為人醫者,醫不了自己的孩子,這是一件很絕望的事情。」
陳心湄告訴莊斐,孤獨症,哪怕只是輕微的孤獨症,康復起來也是一個非常漫長的過程。
兒童心理康復需要非常多的費用,多到只有母親一個人敢停下來。
從那以後,母親帶著弟弟輾轉多家康復治療機構,專業治療師和家庭作用雙管齊下,試圖能將弟弟治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