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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8 13:30:34 作者: 陀陀
    莊斐嘗試進入他一個人的孤獨世界:「……你喜歡吃豌豆粒啊?」

    陳瑜清放下筷子,沒說話。

    莊斐又自說自話:「我不太喜歡吃豌豆粒。」

    「知道。」

    他終於開口了,莊斐內心一喜,繼續深入一步::「我今天心情很好。」

    陳瑜清垂著眼切著麵包,避開她熱烈的視線,不閒不淡地說:「看出來了。」

    「所以我去接你。」莊斐停頓須臾,仍願意同他認真地解釋:「我不是想利用你報復宦暉,只是因為我今天想去接你。」

    服務員最後端上來一道陳年干鮑燉煮的佛跳牆,陳瑜清把先擺在他面前的那碗黏稠的濃湯推過去。

    遠處的琴聲換了一曲,曲風變得激盪起來。

    他說:「是也沒有關係。」

    「莊斐。」他放下刀叉,指節微微蜷曲,聲音很低很低:「你利用我也沒關係。」

    第25章 他等我分手很久了。 她想聽什麼話,你……

    那是莊斐第一次覺得, 大家用拽逼二字來形容陳瑜清是那麼地不貼切,她分明看到他把自己擺在一個很低很低的位置,低到近乎是卑微的姿態。

    怎麼可以沒關係?

    怎麼可以連被人利用都沒有關係?

    莊斐回家以後,一直在思考這個問題。

    是因為他真的無欲無求, 對什麼都不在意嗎?

    又或者……

    是因為別的。

    與此同時。

    陳瑜清回家之後, 脫掉衣服去衛生間洗了個澡。

    他站在淋浴下面擰動開關, 水溫從冰涼往滾燙過渡,先淋濕了他的短髮, 沿著發梢流過胸膛,淌過肩背脖頸一順兒往下拉直的線條, 直到一點一點兒澆遍他的全身, 在白色地板上濺起劈劈啪啪的水花,流進地漏。

    長直泛紅的根根指節揉搓著輪廓分明的雙頰,他極白淨的皮膚慢慢變成緋紅色,最後甚至蔓延至腳踝。

    薄荷味的洗髮香波擠在手心, 他叩著腦袋問自己。

    莊斐,她利用他有什麼關係?

    就像滿心期待著一簇綻放的煙花, 可它最後只鳴出一個啞炮, 道說不盡的失望。

    他只是一個凡俗的男人, 他會失落, 會難過。

    可, 那又能如何?

    陳瑜清扯過一旁的浴巾,淋浴聲終止, 他耳邊只集中聽見自己的心跳聲, 每一個節拍都在加速。

    他不是第一次難過,也不是第一次失落。這樣的情緒伴著他走過青蔥歲月直到青年,如今已整整十年。

    前三年且罷, 但這七年來,他一雙眼睛看夠了她和別人相愛,他一雙耳朵也聽夠了他們相愛的故事。

    像是一個人談了一場三個人的戀愛。

    她男朋友說她的好,也吐槽她的不好;說她是個戀愛腦沒什麼心眼兒,也說她清明能幹是個擅長經營管理的聰明人。

    他被迫接受有關她的信息輸入,包括她喜歡吃進口水果,越貴的越喜歡;她不喜歡吃豌豆,豌豆苗和豌豆粒都不喜歡。

    他好像是習慣了以這種一種身份去了解她的,喜好,個性……直到有一天,她男朋友沒有回寢室……

    第二天,他沒有準備地被分享了他們那晚發生的事。

    那個時候,他才知道三個人的戀愛是不存在的,他只是一個偷別人故事的卑劣者。他喝很多的酒,醉倒在沒有其他人居住的空樓里,沒有人知道,也不會有人在乎,他那晚經歷了什麼,他曾經是死是活。

    浴巾圍系在腰間,光腳伸進拖鞋裡,上半身仍贅著濕潤的水汽,一顆一顆氤進下半身的白色浴巾里。

    不過是洗個澡的功夫,他便又恢復了無欲無求的賢者模式。

    陳瑜清洗完澡,推開衛生間的門出來,一眼便看到沙發上坐著個人。

    裁縫謝紀釗抱胸靠在沙發上,長腿疊起,好整以暇地吹了聲口哨,炫了他的口技:「小舅子,洗澡呢?」

    他上下打量著陳瑜清,寬胸窄襟,身高腿長,他於是長「啊」一聲感嘆:「小舅子這身材管理得真不錯。」

    「可惜沒有女人欣賞。」他惋惜地搖搖頭:「白瞎了這塊狀分明的腹肌,這結實性感的腿肉。」

    陳瑜清無視他,躬下身,曲起的食指關節勾著衣櫃裡的最上層抽屜稍一用力,抽屈打開,整整齊齊地疊著尺碼大小都一樣的浴袍。

    他隨手拿了一件。

    謝紀釗對著他比划起來:「我這次要上的新款春裝就缺個你這樣的男模。」

    聞言,陳瑜清反手一拋,睡袍成拋物線軌跡直接掉落在了謝紀釗的腦袋上,剛好遮擋住他的視線。

    等謝紀釗扯掉睡袍的時候,陳瑜清身上已經完整地穿上另一件睡袍了。他垂眸,雙手抓著兩邊腰帶打了個活節,緊緊扎住,勒得窄腰兩手可束。

    隨後才掀起眼皮,淡定地開口。

    「你這麼晚來,就是為了看我洗澡?」

    「當然不是。」謝紀釗跳起來:「我奉丈母娘的命令,來給小舅子你送雞湯。」

    謝紀釗掀開砂鍋,言歸正傳:「你媽說你好幾天沒去吃飯了。」

    「不想吃榨菜和泡飯。」陳瑜清看那雞湯一眼,實話實說。

    「又不是讓你天天吃泡飯」,謝紀釗一邊勸,一邊拿著玻璃碗具就要給他往外盛,「這不,五年散養走地老母雞燉湯,你嘗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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