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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8 13:24:32 作者: 枕上檀痕/十七汀
    雌蟲越發不明白他是什麼意思,只好雄蟲問什麼,他就答什麼,「是的,您還在蛋里的時候,您的雌父已經剩最後一口氣了,取完這個名字,就過世了。」

    晏懷,晏懷,還不是妄想家主殿下看到這個雄子的時候能記起他來。可是一個身份低微的雌蟲,又能誕下什麼高階的雄蟲呢。還取字為「懷」,家主想必根本不記得這個走了狗屎運的美貌雌蟲,更別提什麼懷念了。

    而那隻雌蟲甚至連自己剛出生的雄子等級都沒來得及看,就死去了。若不是晏池後來精神力突長,引起了家主的興趣,怕是他根本都不記得自己有過這樣一個雄子。

    想必晏池自己也不喜歡這個名字代表的意義,要不然怎麼會在家主問他的時候,給自己改了個名字呢。晏池這個名字,還是家主親自替他登的名,家主都承認了,底下的僕人自然從善如流的接受了主人的新名字。

    蕭晏池背對著雌蟲的臉上一派複雜。

    晏懷為什麼要改名字?為什麼改了之後卻又對【晏池】這個名字一丁點反應都沒有,就像是因為不滿意所以隨口改的一樣。

    他需要讓晏懷重新醒來一次,一定有很多事情藏在那隻雄蟲的腦子裡,不管他自己知不知道,可是蕭晏池一定能看出端倪。

    而這次,他的手段也許就不會那麼溫和了。

    因為八年前的事情,已經在他心中漸漸浮現了輪廓。

    如果他沒猜錯,八年前的晏懷不知道通過什麼方式,奪取了他的半身。所以融合了半身的晏懷,才會長得越來越像他,才會擁有他的靈力。

    才會在腕上生出一顆紅痣,源源不斷的汲取著宇宙另一端中屬於他的生機。

    而另一個時空中,失去半身的他經脈紊亂崩裂,靈力潰散消逝,生生熬了八年才油盡燈枯的病死的醫院裡。

    原來這幾年中,遙跨時空一直召喚著他的靈魂的,不是晏懷。

    而是晏懷身上屬於他自己的半身。

    很久以前,他們修靈之人上修靈脈,下修紫府,小有所成之後全身精魂凝於紫府修出元嬰。

    隨著功法漸漸分派,鍛體之人修紫府凝元氣,修靈之人修半身結靈脈。

    一個人的紫府和半身就相當於第二個他,甚至比自己的命還要重要。

    紫府和半身若是完好,即便肉/體衰敗,還能憑藉著這兩樣重新修出肉身。只不過隨著時代變遷,大部分功法都已失傳,修行氏族有的隱於塵世,有的避離人煙,而蕭家正是與凡塵來往密切的氏族之一。

    他年紀輕輕就修出半身,更是開闢出了自己的小世界,一時之間天才之名揚於整個大陸。就連隱世的氏族都主動拋出橄欖枝,想讓家中嬌女與他締結兩姓之好。

    可就在一切都浸在榮光中的時候,他的半身徹底消失,且沒有任何人能查出原因。半身被毀,就如同紫府碎裂,他失去了所有的記憶,只能從別人的描述和殘留的影像中拼湊出自己七零八落的過往。

    而這一切還沒有結束,他每日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靈力走向枯竭,走兩步路就虛弱的忍不住咳血。

    天之驕子一夜之間被碾做塵土。

    所有人都在哀嘆他的命運,可是沒有人抱怨老天不公,他們都在說「上天是公平的,這是你應得的」。就連他的父母,安慰之詞都是短短「認命」二字。

    他們說,上天不會白白給你超出凡人的天賦和能力,一切都是有代價的,這就是他的命。

    只有他自己知道,所謂天賦,不過是比旁人吃更多的苦。

    其餘世家公子頂著身份在塵世享樂的時候,他將全部的精力都放在了修行上;他們將靈力當做高於凡人的仰仗沾沾自喜的時候,他對一招一式都滿是崇敬地仔細鑽研。

    所以他遠遠的甩開了他們,在其餘人的目光流連在凡間物慾上的時候,他在幻想著重現修仙頂峰的時刻。

    旁人擠破了頭都想進的名利場,在他眼中甚至及不上一卷古籍來的有趣。

    他著迷一樣的想重現那些以一人之力移山倒海,使星辰變遷的能力。

    他甚至在想,也許人類的未來不僅僅依靠科技。

    或許人類可以通過修行,觸碰到天和地,撫摸著星與辰,依靠自身徜徉在無盡的宇宙中。

    這條路他走的太過孤獨,偌大塵世無人與他同行,可是他絲毫不氣餒。

    心中澎湃的理想和信念給予了他無窮的力量,他想要改變這個世界,改變人類的未來。這個理想如此龐大,卻又如此縹緲,可他願意做這條路上的基石,願意成為未來無限可能中的殉道者。

    可這一切,都毀了。

    他每日眼看著自己的經脈寸寸碎裂,自己的靈力一點一點消散,他不是沒有抗爭過。

    經脈碎了,就用靈力修補;靈力消散,那就沒日沒夜的重修。

    只要堅持住,總好過無望的等死。

    可是他做不到了。

    靈力運轉時,經脈里傳來的像是混著冰碴子一樣的劇痛,他可以忍;提不起刀來,孱弱的像個廢人一樣只會咳血,他也可以換一種輕巧的武器。

    可是一次又一次努力的結果,就是讓他不斷的重複著失敗的過程,親眼看著所有的希望在他面前碎裂成灰。

    他在無盡的勸阻和絕望中生生將所有的夢想都熬成了灰燼,風一吹,輕飄飄的,全都散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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