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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8 13:24:32 作者: 枕上檀痕/十七汀
    蕭晏池眉頭微皺,有種不妙的預感。倒也不是覺得自己會出什麼事,而是本能的抗拒這種藏著挖不得的密辛的大族。

    晏家的莊園建立在一片廣闊的草原上,避離塵世,寧靜悠遠,仿古制的建築幾乎讓蕭晏池產生了一種他在逛故宮的錯覺。大量的亞雌僕從手裡舉著托盤,在其中匆匆而過,見到雄蟲便低著頭跪下避讓。

    此時天色尚早,門口等候招待客人的是晏家雄主的幾個雌侍,見到蕭晏池之後就匆忙迎了上來。其中地位最高的雌侍應當也是個軍雌,也許是年紀有些大了,銀色的頭髮夾著白絲,不過臉上倒看不出歲月的痕跡,肩背板正,目光溫和。

    他向蕭晏池端正的行了一禮,道:「晏池殿下,雄主在等您,我為您帶路。」

    許是他知道像他這樣的雌蟲一般不會入其他雄蟲的眼,為他帶路前,還恭敬的告知了自己的姓名,「殿下,我是雄主身邊的雌侍,我叫莫雷。」

    他在一眾諂媚的面孔間顯得十分正直,叫蕭晏池不由得產生好感,他沖雌侍點了點頭,道:「有勞。」

    莫雷湖藍色的眸中划過一抹詫異,不過他倒沒有說什麼,只是行禮的腰背稍彎了些。這一下就顯出不同來,瞧上去比剛才直板的行禮真誠多了。

    他們一路行過曲折的迴廊,偶爾還能看到外家的賓客坐在八角涼亭里喝茶,甚至有幾個湊堆的年輕亞雌穿著形式古代女子的長裙。

    見蕭晏池的目光在它們身上掃過,莫雷低聲解釋道:「雄主一直就喜歡這些人類的玩意兒,它們為了迎合雄主的喜好,自然就在打扮上花了些心思。」

    這些羸弱的亞雌們都有著貴族血統,貴族無法下嫁給平民,只能招平民雄蟲上門改姓,樣貌精緻一些的亞雌們頗有些不願低就的心態。加之平民之中雄蟲的精神等級偏低,亞雌獲得的撫慰有限,獲得的子嗣中也難出雄子,所以這些亞雌們更多的將目光投注在了貴族雄蟲的身上。

    可是亞雌幾乎創造不了什麼財富,唯一能夠吸引雄蟲的辦法,也只有它們嬌軟的身體和花瓣一樣柔嫩的面容了。

    莫雷的聲音淡淡的,他也順著蕭晏池的目光看了眼這些花枝招展的亞雌們,感到了一種物傷其類的悲哀。他是雌蟲又能怎麼樣,即便他志不在此,可是一旦被雄蟲看中,再強大也逃不開一輩子圍繞著後宅的困境。

    晏家主家雄蟲的庭院在與門廳之間有著一條極為曲折漫長的路,而這位雄蟲,應當就是【晏池】的雄父。

    【晏池】雌父只是個亞雌,靠著臉博了寵,身子又太差,生下一顆雄蟲蟲蛋之後,還沒來得及測出這顆蟲蛋的精神力,就懷著驚喜和不甘撒手歸西了。留下一隻不尷不尬的D級幼蟲,眼睜睜的看著B級雄蟲們享受著的頂級待遇,卻每次只能幹巴巴望著眼饞。

    直到後來不知有了什麼機遇,竟然一舉提升到了B級精神力,蟲族譁然一片,幾乎驚動了所有的蟲。可是後來幾番研究,發現他不過是從一隻低等級的雄蟲,變成了一隻平平無奇的B級雄蟲之後,眾蟲又失去了研究他的興趣。

    只有晏家的家主還不死心,每次晏家大族聚會,勢必要在宴會開始前看一眼【晏池】。

    畢竟晏序已經二百四十歲了,以B級雄蟲的身體素質來說,他已經算得上是高齡雄蟲了。想要提升壽命,只有突破B級,成為A級的雄蟲。

    晏序的占有欲極強,或者說每一隻雄蟲的占有欲都很強,有能力的雄蟲幾乎都會在自己的雌侍身上留下精神標記。

    等到晏序一死,他那滿後宮的雌侍們沒有了他精神力的撫慰,哪怕活著也是生不如死。

    莫雷又想到那一路上看到的年幼的亞雌們,暗嘆這些年少無知的雌蟲們的可笑與悲哀。即便眼饞晏家的權勢,可是這種身份和地位帶來的好處,那裡就值得用一輩子苦熬的折磨去換呢。

    這一段路,它們走了半個多小時,晏家的家主總是對人類的東西很感興趣,連帶著不允許晏家莊園裡的蟲子們蟲化,所有蟲一律要以人形出現。即便天大的事,雌蟲們也不被允許蟲化出翅膀。

    一重又一重的深門被打開,滿園叫不出名字的白色小花隨風偶爾飄落幾朵,那幾棵大樹上的繁花太多,多的似乎連幾人合抱的樹幹都要壓彎。純白色的花朵一簇一簇的盛放在樹梢,整個庭院的擺設不是竹就是木,雅致的不可思議。

    最後一層竹門被推開,低矮的竹榻上盤膝坐著個黑色長髮的中年男人。他的頭髮夾雜著幾縷白髮長長的披在地上,比他身上寬大的白色長袍還要長,他側對著正門而坐,看不清面容,只能瞧見他身前也是個竹製的長几,上面擺著一套上好的紫砂壺茶具。

    蕭晏池微微皺眉,眼前的這一切讓他感覺自己好像來到了古代,前面坐著的是一位避世而居的雅客。這一切精巧而細緻,每一處都妥帖到了極致,僅僅靠感興趣可做不到這些,若不是花了大工夫了解過,那一定是別有原因。

    可是喜好從來都有契機,一個從來沒有上過戰場的雄蟲,從哪裡去接觸人類的世界呢?

    蕭晏池不動神色的鋪開了神識,慢慢的覆蓋到了自己所能掌控的極致範圍。他稍稍慢了一步,拉近了與君伶之間的距離,牽住了他的手,用靈力向君伶輕聲說道:「跟緊我。」

    他的聲音近的仿佛附耳低語,可人離君伶還有小半步的距離,這絕不是雄蟲該有的能力。君伶卻仿佛毫無所覺般,神情沒有流露一絲異樣,只是在蕭晏池牽住他手的那一剎那,手指輕輕一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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