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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8 13:19:05 作者: 貳兩肉
    餘羨驚慌抬起面龐,欲開口。

    身側小卒已然走近,才要觸碰到餘羨的胳膊,忽而被一股強大的內力震飛至幾丈遠,跌入賣海魚的大缸中,蹬著腿死命掙扎。

    見狀,餘羨連連退後,腰間撫上一隻手。

    這隻手快准狠將那名小卒有心插入餘羨後腰的一根銀針拔了出來。白盡澤臂膀一彎,銀針飛出。眨眼工夫,銀針沒入為首那人的臂膀之中,疼得嗷嗷直叫。

    頓時,鐵兵間相繼摩擦,刺耳聲不斷。

    餘羨因拔出了銀針,呼吸一緊,本能往旁一縮,「師父……」

    他知道發生了何事,混沌間視不清物什,撐了片刻便渾身癱軟,整個人靠在白盡澤懷中難以動彈。

    「什麼人!」虞央捂住臂膀,高聲喝道:「來人,快給拿下!」

    虞央的聲音沒了方才的洪亮,滿面色色的面龐添了一絲疲態。

    那銀針有古怪。

    「……師父,」餘羨微微偏頭看向白盡澤,心跟著席捲的疲乏一道往下墜,「我方才,不知……」

    他從未見白盡澤這般嚴肅且淡漠的樣子,若不是他此刻站不穩,白盡澤興許會將他扔在此處不管了……

    餘羨知錯了,張嘴想道歉,頭腦昏沉,只吐出半個『師』字,便徹底失去了意識。

    於他而言,昏迷與清醒不過轉瞬間,可外邊的天只是有微微亮。

    餘羨被滾燙的熱意灼燒醒來,他平躺在榻,渾身的濕汗,偏頭看過去,未曾在房中看到一個人。

    白盡澤也不在。

    此處不是靈山竹樓,樑柱上的浪紋可見他還在南海漁村中。思忖間,餘羨倏忽起身,足尖落地整個人跌到地上,雙腿有知覺,卻是軟得站不住了。

    「莫要亂動。」白盡澤剎那出現在房中,白袍攜了涼風,不知從何處來。

    他將人抱回床榻之上,輕聲問:「你同我說,有哪不舒服?」

    白盡澤才觸碰到,餘羨身子不由一顫,鬼使神差地,手臂攀到他的脖頸上,收攏後裹得緊緊的。

    「師父…師父…我有點奇怪…」他的話音低而媚,毫無章法地喘息,就像還溺在海中一般,忘記該如何穩妥地呼吸。

    餘羨不信這是自己的聲音,著急地又道:「我……難受,師父…」

    他貼緊白盡澤,這些難受稍緩解了些,又不曾盡數緩解。

    「你好生躺著,為師去尋解藥來。」白盡澤將脖頸上的手拿下來放到被中,輕聲地哄:「莫要害怕,聊蒼在附近護著你。雪凰什麼都別想,閉眼凝神。」

    餘羨根本做不到,思緒亂飛,怎麼也收不攏。

    他一把抓住白盡澤的手臂,指尖微頓,懇求地說:「不要走,師父,不要……」

    白盡澤憂心他的安危,抽出手道:「聽話,毒一時不解,你便多難受一時。」

    「不要…師父不要走…」餘羨的渾身如同螞蟻在啃食,呼出的熱氣會燙手。

    額頭鼻尖以及皙白的脖頸皆布了一層密汗,他摸不准自己到底想要什麼,可望著白盡澤,念他近在咫尺...

    他想要白盡澤。

    餘羨近乎本能的將人拉下來,緊緊擁著,濕熱的唇貼上白盡澤的。

    觸感冰涼且柔軟。

    他喜歡。

    「師父…不是。白盡澤,我喜歡你。」餘羨內火中燒,悶悶地哼叫,「白盡澤,我喜歡你,無關師徒,是情愛,男女間那種情愛,我說我喜歡你…白盡澤…」

    白盡澤驚得愣怔,一時未能動彈,他受著徒弟生澀的親吻,面上雖是平靜,實則翻過一場奔騰的海嘯,近乎毀滅性的侵襲。

    剎那過後,他頓覺荒唐,忙退開了身。

    餘羨迷開眼,不偏不倚看到白盡澤的拒絕。鼻尖溢出酸澀,如同受傷的小獸,背過身縮到被子中,團成一團。

    白盡澤見了也並未言語,邁步帶門出去。被中的少年抽聲哽咽,漸而,他的渾身同火球一般燒了起來。

    憋悶得頭腦沉重,幾近窒息。

    他分不清對錯,分明快要失去意識,卻還能坐起身,腳如踩在針氈上,踱步到窗邊慢慢往花窗上攀。

    漁村靠淡海,這一片是斷崖式水位,望著水波滾滾之下的幽深,餘羨心生懼意,身子卻已經攀到了窗上。

    他覺得有人在耳邊慫恿,攛掇。

    讓他快點跳下去,快跳下去…

    於是,餘羨未曾過多猶豫,當真縱身一躍而下。

    『撲通』一聲響動,引來漁村百姓駐足,暮色淡淡看不清海面是怎樣的水波蕩漾。

    婦人的驚呼劃破一眾漠然。

    「不得了了,不得了!有人跳海了!快,快去救人!」婦人牽著娃娃,踏進客棧,急忙道:「老闆,快些上去看看,我方才親眼見到你樓上有人跳海了!」

    店中食客也紛紛起身出去看熱鬧,有人感嘆:「敢跳這一段吃人的海域,膽子當真大啊!」

    「可不是,每年這地方都得死幾個,今年也不例外。」

    一人攔住慌裡慌張的婦人,好心提醒道:「你別急了。跳下去一定沒命活了,即便能撐一時半會兒,也無人敢賭上性命下去救人...」

    嘰喳話音戛然而止,咕嚕的水泡聲不絕於耳,餘羨混沌的思緒終於有了一絲清明,可他四肢無力,只能任由自己不斷地向海低沉下去。

    那根針除了讓他變得奇怪以外,還能強行控制他的思想,譬如說現在的跳海。這並不是他的本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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