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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8 13:19:05 作者: 貳兩肉
「方才我找不到你。」餘羨道:「除了玉佩,還有什麼法子能讓我找到你?」
「怕了?」白盡澤點點他的眉心,撫平皺紋,「無須你來,原地等著便可,我自會尋來。」
「我不等。」餘羨別開面,也躲避了他的視線。
斷了舌頭的樹人即使面目猙獰,仍舊不曾發出一點響動,銀飾間的碰撞聲也未曾有過。若不是肆虐的風吹過山間時不時地嘶鳴,餘羨還當是自己失聰了。
白盡澤走近琢磨樹人,離得近了,餘羨隱隱擔憂,拉住白盡澤的手袖,「別太近,她吃人。」
「能吃下我也算她有本事。」
許是剛被斬斷了舌頭,樹人見著白盡澤的反應堪比遇見鬼魅,若不是長在樹幹中,她或許早逃竄開了。
長舌在劍下扭曲,雲挽蘇邊看邊吐,酸水吐出來才好些:「這怪物口水落我嘴裡…嘔……了。」他滿眼通紅,聲音都在顫。
白盡澤:「放心,無毒無害。」
「可………嘔…」雲挽蘇抹了一臉鼻涕淚,「…噁心。」
雲挽蘇著實不容易,丟了法力護不住自己。餘羨雖覺得他麻煩,仍然暗自決定把他帶上。
餘羨拉人起來,回過身道:「方圓就她一個活物,得讓她開口。」
「她本就說不了話,你師父還將她舌頭砍了……」雲挽蘇淚眼婆娑,察覺白盡澤在呢,自己是不是過於放肆了……
故作討好地笑:「白大人無所不能,您請。」
白盡澤卻是意味不明地笑,望向徒弟時,神色自然而然柔和幾分,「我方才看過了,這地方還只是入口,即便沒有黑霧遮眼,同樣繞不出去。」
「入口是她?」餘羨指的是樹人。
「不錯。」
雲挽蘇捂著眼睛留一條縫跟著琢磨,「入她的口,不要命了?」
白盡澤卻扶著身側人的腰,拍了拍哄道:「教過你問心,還記得嗎?」
如何不記得……
餘羨兒時在山下的河塘撿到過一隻落水的幼鳥,帶回極之淵已經奄奄一息了。餘羨瞞著白盡澤救活後想放它歸山林。可這隻鳥如何都飛不起來……
書上說沾了人的氣味,大鳥就不認幼鳥了。餘羨開始擔憂它日後的日子如何過。
原是再普通不過的一件事,白盡澤知曉後便手把手教他如何『問心』。餘羨學了半日小有成效,就想問幼鳥想不想留在極之淵。
問完才知,一開始就錯了。
不是鳥,是淌水的小鴨子。奄奄一息那些時日是怪極之淵太冷,小鴨子也挨不住。
再冷,它也願留在極之淵,因它回不去了。
「我做錯了。」餘羨不動聲色憋了很久。這天學會了問心術,但他很難過。
始終是人間的活物,小鴨子沒個三年就死了,這之後餘羨便不愛養人間的活物在身邊。
他悶聲不響,同等地害怕所有生離死別。
餘羨僅用過一次這個術法,先下恍惚點頭。白盡澤知曉他在想什麼,於是道:「罷了,這次我來。」
第36章 人皆畏之。
什麼問心不問心,雲挽蘇未曾聽說過,不等他二人抉擇,心中氣惱誓要為自己方才的噁心解一口氣。
就見他手中的墨扇扇骨生出鋒利的刀刃,刀年銀光刺目,刃之短小,出鞘的鳴聲卻似劃破耳道般尖銳。
誤闖十里荷境那回,雲挽蘇就是用這把扇子對付的餘羨。當時餘羨未能看清,現在知道了,不論有沒有法術護身,雲挽蘇顯然都吃不了虧。
鐵扇離手飛旋而出。
樹人瞪大眼,偏頭躲閃開, 鐵扇嵌入樹幹,如同嵌入皮肉般的柔軟。
暗黑血漿自扇面兩側噴濺,白盡澤伸長手臂將餘羨護著。血汁在他毫釐之處受到一股力反彈回去。
於是,三人又只雲挽蘇遭了殃。
他滿面血污僵在原地,眼睜睜看著未及收回的扇子被樹人反手拔下,塞入口中,大口嚼碎吞咽下肚。
她斷了舌,兜不住的唾液沿著嘴角往下淌,墨扇渣子混著濃稠唾液一起滑出來。
雲挽蘇閉閉眼,恨得牙癢。
餓久了,一把扇子開胃菜都不算,樹人粉色的瞳仁燃起猩色,貪婪的模樣恨不能拿這幾人果腹。
她展臂,一把抓住雲挽蘇飄起的袖擺。
「當心!」
餘羨出聲時,雲挽蘇已被拉得踉蹌。
此時疾風大作,黑霧強制退散。樹人忽而面目扭曲。仍舊不願鬆手,愈發用力把人往回扯。
「啊啊啊!」他又怕又噁心,被扯住胳膊時,只覺得胳膊要被她捏碎了。
白盡澤眸色漸鋒,無形無影的壓制使得樹人愈發不堪。
肉體仿若被活剝一般痛苦,毫無章法的咿呀聲從逼仄的喉嚨擠出,她無聲嘶吼,鬆開了雲挽蘇。
即便如此,樹人的痛苦只增不減。腰腹與樹幹的銜接處源源不斷往外溢墨色黏稠的血。
肆虐的狂風中,餘羨聽到了女子的哭聲。
「白盡澤,等等。」
餘羨往前邁幾步,還是晚了。
樹人徹底與樹幹分離滾到地面,腰腹處已是血肉模糊。
她不再掙扎,更像解脫。雙手幾近攥著地面,努力仰著下巴,下一刻爆發出快意的大笑。
白盡澤蹙眉禁了她的聲,問徒弟:「等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