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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8 13:19:05 作者: 貳兩肉
    餘羨仍舊介意離開的時日,介意誰說了謊。

    「我離開極之淵多久了?」

    鐵毛問:「你說的是哪一次?」

    「醉香樓,你被白盡澤罰面壁那次。他從棺中回來後在極之淵等了我幾天?」

    這一次鐵毛記得尤為清楚,因他心心念念白大人回來能免了他的面壁。

    「三日!」鐵毛說:「第一日我站不住了,求白大人免除面壁,他答應了。第二日白大人就去了神庭,第三日回來,回來的時候抱著你一起。」

    「三日,是三日...」餘羨有些許恍惚。

    他又試圖在極之淵找化作蝴蝶的東君。真的找不到了。

    「那隻黑蝴蝶不見了。」餘羨坐在榻上,低聲道:「他的肉身不養個三五年回不來,白盡澤說在這之前他只能是一隻蝴蝶。」

    「我不知道你說的黑蝴蝶。」鐵毛揪著沖天鬏,拽了拽,思考道:「極之淵這樣冷,不會有蝴蝶,餘羨你是不是記錯了?」

    餘羨不再言語,和衣躺下。

    鐵毛靜靜站著,待他以為餘羨睡著了才悄悄退出去。他想偷摸去臨近的山給餘羨抓一隻黑蝴蝶。

    這樣餘羨興許就開心了。

    蝴蝶沒抓到,灰頭土臉悻悻而歸碰見了白大人。鐵毛不敢造次,把小野花藏在身後,追上白盡澤。

    「餘羨想要黑蝴蝶。」鐵毛頓了頓,「白大人,餘羨今日回來一直皺著眉,好可憐。他想要黑蝴蝶,可是我抓不到。」

    「他在竹樓?」白盡澤問。

    「在。睡下了。」

    「嗯。」白盡澤沒回頭,同鐵毛道:「你覺得極之淵如何?」

    鐵毛重重點頭:「很好!」

    「蝴蝶都不喜歡的地方,哪裡好?」白盡澤話裡有話,卻不是對鐵毛說的。

    餘羨沒睡,側臉望著窗外愣神,白盡澤推門進來時他才閉眼。

    白盡澤知道,但不點破。坐在榻邊,微微俯身整理他額前的發,之後便坐著看他,一言不發。

    餘羨不自在,先挨不住了。翻身想要背對著白盡澤。剛有動作,手被對方牢牢握緊。

    「還冷不冷了?」白盡澤拇指輕輕摩挲他的手背,語氣柔和,於素日無異,「手倒是回暖了。下回還是不帶你一同去鬼界了,傷身。」

    餘羨眼皮動了動。

    白盡澤接著道:「靈梵的事無妨,他逃不了幾日。」

    餘羨不問靈梵,故意道:「東君不見了。」

    「一隻蝴蝶,不要也罷。」白盡澤用帕子擦他面上的汗珠。餘羨不動聲色,沒了說話的欲望,闔眼避開視線。

    「你念東君,比念我多一些。」白盡澤摸出木盒,打開了將黑蝴蝶放出來,「現在肯理人了嗎?」

    餘羨睜眼便看到在半空努力扇動翅膀的黑蝴蝶。他下意識抬手去接,蝴蝶當即過來停在他的食指上。

    餘羨又收了手,從榻上坐起來,「靈梵搶走玉佩時,同我說玉佩有別的用處。」

    「我會幫你拿回來。」白盡澤笑了笑,有意岔開話,「今日不開心,原是玉佩被搶了。」

    「不是。」

    「好,不是。」

    「白盡澤,你知道南禺嗎?」餘羨深吸一口氣,正視他:「南禺的小殿下,無妄神尊唯一的徒弟。」

    白盡澤半哄道:「南禺原是鳳凰腹地,早已不復存在了。至於你想問的小殿下,我不清楚。」

    「不清楚…那你怎知捲軸我打不開…」餘羨喃喃,「你認得他嗎?」

    「認得。」

    「他是什麼樣的一個人?」

    「鬧騰。」白盡澤說:「很是鬧騰。」

    餘羨那句『我是不是他』憋在喉嚨里,在白盡澤說完『鬧騰』二字之時直接咽了下去。

    「嗯。」餘羨應了一聲,道:「我...白盡澤,你不會騙我,對嗎?」

    白盡澤收了黑蝴蝶,繼續幫他擦汗。

    「若你有天萬不得已騙了我,我也不會怪你。」餘羨跪坐榻前,額頭抵著白盡澤的肩:「就算有天你要將我殺了,我也會覺得是自己做錯了。」

    「不會,假設也不會。」白盡澤沉默片刻,「你將雲挽蘇帶來了極之淵?」

    「嗯。做錯了嗎?」

    「沒有。」白盡澤說:「可是他同你說什麼,才讓你這般難受?」

    「沒說。」

    「我會問他。」白盡澤道:「雪凰,你若不痛快,我一眼便看得出來。我們之間有許多事需要解釋。只有弄清了來龍去脈,我也好對症下藥。」

    「別問。」餘羨揪著他的衣袖,「別人說了什麼不重要,我想知道的,總有一天自己會琢磨明白。」

    「你還在想在棺中待了幾日?」白盡澤主動道:「一日也好,一年也罷。你終歸是回到了極之淵,若非要爭個具體,即使你只離了我一個時辰,分分毫毫算下來,於我而言同樣難熬。」

    「難熬……」餘羨忍不住猜他的話里的意思。

    「若你還不知我心心念念的只有一個你,那這些時日以來,便是我做得不夠好。」

    「白盡澤,你...」餘羨從未和他談論過這些,被他此刻的直白嚇得不敢看人,「我聽不明白。」

    白盡澤輕輕拍著他的脊背,另一隻手扶著他的肩,低頭看他,問他:「不當師徒的話,我們還能當什麼呢?」

    「本來就不是師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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