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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8 13:19:05 作者: 貳兩肉
最後三日時間需得趕到王城赴命,剩下大半路程,夜裡也得趕路了。
馬車內,李姝抬起髒兮兮的臉,頭髮幾日未梳,打了結蹭得亂糟糟,宛如一個餓了幾日的小乞丐。
男子雖急切,卻沒膽子直接上手碰她,關切問:「姝妹,你可有哪裡傷著?」
餓得頭暈眼花的小公主這才看清楚來人,伸手就要抓住男人的手,近在咫尺時又立刻縮了回去,垂下來放在雙腿之上,緊緊地攥成拳。
李姝收斂了思念,鎮定自若問:「靈梵,你不在家背書習字,怎麼跟著來了?」
「我擔心你……」靈梵鼓足了勇氣,幫小公主整理乾淨面上的碎發,「姝妹,你同我說,是願意回鉤吾村,還是跟他們入宮?」
「入宮。」
「我不信!」靈梵壓低了聲,「你不願入宮,我知道你怎麼想。姝妹,你不願被囚在那堵高牆內,你分明肆意慣了。」
李姝沉默了,看著他無聲地淌眼淚。
馬車的車軲轆撞上了硬石頭,顛簸了一下。靈梵便就勢將人摟到懷裡,「念書習字皆是為了讓你不再顛沛流離,姝妹,是我沒用……」
李姝緊緊抓住他肩膀上的衣衫,壓抑著哭聲:「是命,不可違。靈梵回去吧,考取了功名,娶一個清白女子。」
靈梵幫她擦了淚,寬慰道:「我此番來,並不是想同你說這些惹你不開心的話。姝妹,我有辦法讓我們永遠在一起,你且安心隨他們入宮,我自會來找你,很快。」
入夜後,靈梵偷偷下了馬車。
餘羨跟著下來,回身望著月光里的神,「白盡澤,我跟靈梵去,你跟著小公主?」
「不,都跟著他。」白盡澤快了他一步。
餘羨跟上他,細心地注意到二人並排的月影竟然貼到了一起。
餘羨看著影子,邊走邊問:「白盡澤,小公主同靈梵相愛著嗎?」
白盡澤不答反問:「小雪凰覺得愛應當是什麼?」
「陪伴?」
白盡澤搖頭。
餘羨接著猜:「擁抱和捨不得?」他看到小公主同靈梵擁在一起,覺得他們之間應該是相愛的。
白盡澤還是搖頭。
「可他們二人那樣,就是愛。」餘羨這樣說道。
白盡澤輕笑幾聲,看著模樣認真的少年,「你還不懂,罷了。」
他走了。
餘羨落在後邊一動不動,氣了。走了的白盡澤又折回來,點點他皺起的眉,「總有一天你會懂,不急一時。」
餘羨問他:「你什麼都會教我,為何不肯這個?」
「愛是與生俱來,如果有天,愛也需要教了,那它本身就不存在,教了也無用。」
「你有嗎?像小公主同靈梵那樣的愛,有嗎?」餘羨並不覺得逾矩,問完便故意不看白盡澤,邁的步子同他一般大。他嫌月光太刺眼,想躲進樹的陰影里。
「有。」
餘羨的心裡有一串鈴鐺動了,脆脆地擊在心窩,只因這一個『有』字。
靈梵到了王城,便在各個街角給人算命,不要銀錢只要吃食。
光是算命就算了三日。
起初餘羨不知他要為何要為這點吃食這麼費心費力,後來路過茶館時,偶然聽得談天的人提起這件事。
說是王城來了一位道行極高的道士,任何事只需他動手算上一掛便立刻見分曉。
餘羨才恍然大悟。
溯方國君迷信,靈梵在投其所好。
思索間,靈梵算命支起的攤子停了一位老者。
他身上一個銅板也掏不出來,但靈梵願意接待他。
老人布滿溝壑的臉龐結合了受寵若驚和不知所措,愣愣走出隊伍,小心翼翼把土雞蛋放在方桌上,「我想讓您幫我算算,安寧村的河神是真是假,若違背了河神意願會不會真的天降災禍?」
靈梵看著他隨即掐指算,扮像和昨天的書生模樣截然不同,刻意的裝扮使得他真像一個修仙的道士。
不一會收了手,靈梵神情凝重道:「老人家可否帶我去看一看這條河?」
「好!我帶路!」老人家激動地搓著手,道:「過幾日我女兒就要被獻祭給這位河神,實在沒辦法了,若道士您肯幫一幫,拿我的命換也行。」說著老人家就要跪下,黑白參半的髮絲在風裡凌亂,許是見不得這樣的場面,靈梵彎腰將他扶起來。
「老人家無需這般,我不過儘自己所能罷了。」
餘羨望著二人離開的背影,「白盡澤,我有不懂。」
白盡澤說:「跟上便知,此人聰慧過人,這樣做一定有他的道理。」
去村莊的路上,老人家大致說了安寧村近幾年發生的事。
河神這說法是安寧村祖上傳下來的,兩百年前安寧村曾遭遇天災大旱,環村唯一條活水紅河因半年未落雨乾涸見了底。
人尚且喝不上水更別說田地里未長成的莊稼糧食。存糧殆盡眼見就要啃樹皮嚼樹根,絕境之時村里冒出個山野乞丐。他運氣好,饑荒遇上好心人家得些乾糧飽腹,聊表感激那乞丐一本正經又言辭鑿鑿為村長指點迷津。
他讓村長尋個未出閣的貌美女子,收拾打扮好送給紅河裡神,所有問題自當迎刃而解。古往今來祭天祭地祭祖宗,還從沒聽說河也需祭奠。
先不論這襤褸乞丐話的真假,村中誰家女兒不是十月娘胎里出來的,如何願意捨出來獻河神?原以為這事兒就此不了了之,誰知三天後村里竟有孤女自告奮勇願獻身一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