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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8 13:19:05 作者: 貳兩肉
    尋常清明請祖倒是不用,但今年逢二十年,家裡供奉的仙人蒞臨。

    林四同他說過,這位仙人曾請林家幫他「撿金骨,一來二去林家就成他通往陰陽兩界的媒介。

    江童瞅著靈牌上這個五歲小童,面目不清。

    還沒拆開紅紙,又見自家師傅折身回來,不等他再囑咐,忙道:「戴紅燃燭,背陽點香,三拜自祭其身,九叩頂禮恭敬。」

    林四顯然一愣,這小鬼頭,學會搶答了!轉轉眼珠子想到別的事,道:「牌後邊的瓷罐小心取出來,為師取了酒就來洗骨。」

    規矩點香燃蠟後江童帶了紅手套去取瓷罐,這裡邊裝的正是仙人的凡骸。二十年歸一次,是個大日子,每逢歸來必先洗骨接迎,此謂淨身,喻永世冰清不染,身正廉潔。

    林四沒少教江童「撿金骨」的規矩,卻一次沒教過他如何給這仙人洗骨。二十年一次難得機會,他恨不得長三個腦袋六隻眼睛好好學。

    香燃過半,先前請的先生適時推門進來預備占時做法,時辰定在戌時四刻。

    雲挽蘇跟在白盡澤身後和餘羨並列,他現在是小啞巴,說不得話,眼神總瞟餘羨,提醒他要笑。

    餘羨乾巴巴扯出一點笑容,抬眼間那位江小徒弟過來差點牽到餘羨的手,村長在看著才收斂了。

    江童憨笑著說:「靈蘭,你來了...」說完撓撓腦袋,害羞爬了滿臉。

    白盡澤回過身正巧看到,他在餘羨身前站定,「一路來渴了,去倒茶。」

    餘羨嗯了一聲,躲開小徒弟往外走,雲挽蘇努力憋笑,實在沒辦法忍就跑出來找餘羨。

    屋裡剩三人。

    林四眼雖渾濁,做起事來半點沒影響。江童心在靈蘭身上,卻乖乖站在師傅身後,眼神不住那團亂白骨上瞟。

    理論知識他明白,戴紅取骨,朝陰整骨,三點四拭,闔眼點四香,屏息待祖歸。

    只見他師傅整裝完畢,一寸一寸擦淨擺骨,銀帛上擺正的人形,畫像上是四五歲的小童,骨頭卻不是,大了許多。

    他看林四就著香燭燃了紅手套,又拜了三拜,才問道:「師傅,這便可以下葬了?」

    林四:「待先生算好日子。」

    小公主的骸骨被刨出來洗了,難怪土質鬆軟。

    白盡澤點頭,按他說的算日子。

    「你好生學,為師老了,好些事都力不從心。這「洗骨」今日帶你一回,下回就自己來。」

    林四拍拍他的腦袋兀自圍骨而坐,江童心中暗暗記下這些規矩,算出時辰便要帶著骸骨去村口的神樹底下拜幾拜。

    與此同時,餘羨摸到了林家屋後,就是這股怪異木香,和村口那棵古樹類似,這會兒夾著寒意撲鼻而來。

    餘羨問:「聞到沒?」

    「啊?」雲挽蘇揉鼻子,使勁兒嗅奈何嗅覺失靈了,「聞到什麼?」

    第9章 無需擔心

    是毒瘴。

    與十里荷鏡外遇到的瘴氣如出一轍。如此一來,他們追的方向便沒錯。

    『神樹』周遭散發的瘴氣過於稀薄,且與土壤的青煙混為一體,餘羨一時疏忽了,白盡澤怕早有察覺才有現在的準備。

    同一人散播,兩次的目的都是他。餘羨想徹底摸清楚緣由,索性將計就計假意吸入一些,倒地後失去意識。

    被蒙在鼓裡的雲挽蘇見狀神色大變,才要喊白盡澤,出口一個微弱的『白』字。

    哐當——

    真被毒暈了。

    片時,腳步聲在餘羨背後響起,如同踩在黃沙上,每一腳皆有頓挫的顆粒感。

    他豎起耳朵仔細聽,對方的腳步聲微乎其微,不是刻意的放輕,是本身沒多少重量。

    辨不出男女。

    但餘羨心中有數,靜待其站定後迅速抓住對方的腳踝,接著用力一掀,藉助這股力道站起來。

    他看見了人。

    是女子。

    紅衣,長發遮住半邊面,動作間看到她有意遮住的另半邊面讓火燒得猙獰不堪。

    竟是江童口中的『靈蘭』。

    也是餘羨此刻易容假扮的女子,樣貌穿著無二的兩人面面相覷。

    靈蘭險些被他掀翻,踉蹌站穩後,咬牙道:「你詐我?」

    「不,是引你。」餘羨的樣貌頃刻間恢復,雙目望著靈蘭不夾帶任何情緒,他道:「拖我入棺卻遲遲不現身,肆意屠殺溯方百姓,無論如何你也算半個罪大惡極。你說是吧,小公主?」

    靈蘭仿若聽了個笑話,「殺人便是罪大惡極?可如果他們有錯在先呢?這是因果報應,若分不清,世間還要狗屁的審判者。」

    「你說得對。」餘羨贊同她的話,「如此,你拉我進來做什麼?」

    靈蘭高深莫測,冷哼一聲淡淡道:「你自會明白。」

    餘羨點頭,卻道:「可我沒這個耐心。」

    「有沒有耐心,現在是我說了算!」

    「有點道理。」餘羨慢慢朝她靠近。

    「我也並不想同你講道理。」靈蘭無半點懼怕之意,撕下小片衣袂,捏在手中晃了晃,「在你們這,自古沒有道理可言!」

    「靈姑娘,那就不廢話了。」餘羨召來鎖魂鏈,預備收棺,陳列罪狀。

    靈蘭看似不卑不亢,扔了手中把玩的紗布,讓綿綿細雨沾濕後一縷白煙在半空縈繞。

    「我等你太久了,」靈蘭勾唇,笑道:「你逃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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