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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8 13:00:46 作者: 寒菽
    結果湯煦恩同往常一樣走在他身邊,什麼都沒問。

    無需湯煦恩做任何事,只是靜靜待在他身邊就夠了。

    看著湯煦恩想要安慰他又嘴笨不知該如何開口的樣子,季巍一下子覺得前所未有的安心,那顆浮躁的心寧靜下來。

    於是季巍向他坦白自己的秘密:「小煦,他們傳我因為打人進過警察局這一部分不是造假的。」

    湯煦恩傻眼:「啊?」

    季巍說:「但是,對象有些不一樣,不是我的同學,也不是社會上的混混,是我的親生父親。」

    「他又想打我媽,而我現在長大了,我選先把他打一頓。」

    湯煦恩說:「你保護你媽媽是一件好事。」

    「就是你打人的時候真的有點可怕。我覺得使用暴力不太好,有沒有更好的解決手段呢?」

    季巍鬱悶地說:「嗯……那次我打完他以後,媽媽看我的眼神很害怕。」

    「雖然她沒說我什麼,也在警察面前維護我,但是我一想到她驚恐的目光就很難受,就像是在看陌生的怪物,大概她當時是覺得我使用暴力的樣子跟我爸爸很像。」

    湯煦恩是一個守口如瓶的朋友。

    季巍對他說的這些私密事,他一點也沒透露出去。

    分享彼此的家事與傷疤之後,為彼此保密,似乎是成為密不可分的朋友的必要程序。

    青春期那段時間,季巍覺得自己格外毛躁,情緒很不穩定,熱血上頭時,確實容易跟人打架。

    最刺頭兒的時候,他曾經聽見別人向媽媽建議,放棄他的撫養權,把他丟給父親,就不至於一而再、再而三地被找麻煩。

    儘管媽媽拒絕了,可季巍還是為此擔心。

    甚至於,他自暴自棄地感覺自己的確連累了媽媽。

    他應當主動離開,不要讓媽媽為難。

    季巍既厭惡自己的人渣父親,可在負面情緒的成長環境中,快要不知不覺地向自己最討厭的人靠攏。

    如此一來,他的性格就更暴躁了。

    唯有他新認識的好朋友湯煦恩在他身邊時,能像一股冷冽的清泉一樣,滋潤安撫他的內心。

    十三歲的季巍邀請湯煦恩來家裡玩,在飯桌上提前將湯煦恩介紹給媽媽,說:「我跟班上的一個新同學交朋友了,媽媽,我可以帶他來家裡玩嗎?他人很好的。」

    媽媽不以為意地答應下來:「可以啊。」

    季巍補充說:「前幾天爸爸來找我,我差點又打了他,湯煦恩把我勸住了。對不起,上次我是不是嚇到你了?我以後絕不胡亂使用暴力,我向你保證,只把武力用在保護,而不是進攻。」

    季女士一直到現在都記得少年季巍說這話的神情。

    那時她就想,季巍可真是交到了一個很好的新朋友,她應當不用擔心季巍會誤入歧途。

    果然,當她一見小湯煦恩就覺得很有眼緣,眼緣這事挺玄乎的。

    第一眼喜歡就是喜歡,不喜歡就是不喜歡。

    這麼多年了,她看湯煦恩還是怎麼看怎麼順眼。

    壽宴桌上的人又推杯換盞起來。

    季巍被他的舅舅、堂哥拉著拼酒、劃酒拳,本來還想叫上湯煦恩一起,但是這次同婚宴的情況反過來,成了季巍幫湯煦恩攔酒。

    季巍酒量雖好,奈何寡不敵眾,被喝趴下了。

    轉眼已經九點多了。

    應該回家了。

    原本湯煦恩沒想太多,湊完熱鬧,準備回家去了。

    回頭看了一眼季巍。

    季巍敞著腿歪慵懶坐在椅子上,鬆開襯衫領口,閉目養神,眉心輕擰。他沒有了清醒狀態時的正襟姿勢,一隻手手肘支在桌邊,扶著額頭,手臂懸空,看上去搖搖欲墜,讓人害怕他隨時可能會摔下去。

    聽見湯煦恩說要走,季巍睜開眼睛,他這雙眼睛兩隻都視力5.3,平時總是像是充滿智慧似的明朗,飽含溫柔笑意,略喝醉點也沒事,依然能保持禁情割欲的清冷自持。

    但若是被酒精浸得透了,就會不大正經,微壓的睫毛下,眸子裡的光像是蘆葦叢下的湖水,幽光蕩漾。

    湯煦恩對上一眼就臉紅。

    季巍深吸一口氣,按了按額角,說:「沒事,小煦,你不用照顧我,回家去吧。」

    湯煦恩一聽。

    這不行啊!他喝醉了季巍照顧他,那麼,季巍喝醉了,他也應當照顧季巍。

    才算是公平。

    湯煦恩上去扶住季巍,說:「算了算了,今天都這麼晚了,回去也不方便,我留下照顧你吧。」

    季巍像是醉極了,整個人往他身上壓,幸好湯煦恩習慣了乾重活,完全能扛住他。

    季女士問:「小湯?要我搭把手嗎?」

    湯煦恩哪好意思讓她一位長輩還是女士幫忙,憋氣使勁兒地說:「不用,我來照顧他就行。」

    正好。

    季巍喝得爛醉如泥,說不定他可以問點什麼出來。

    第16章 第一碗16

    湯煦恩很少見季巍喝醉,他是天生的海量。

    聽說高中畢業的聚會上,喝的啤酒,男同學們存著壞心眼,都很想把這個一本正經的傢伙給喝倒,好看他出洋相。

    季巍先是拒絕了:「我不喝酒。」

    實在推諉不過,才慢吞吞地喝了起來,不算粗魯豪爽,也不小口,就是仰起頭,咕嚕咕嚕地灌進肚子裡,一滴酒都沒灑出去,一杯接一杯喝下去,他的衣領袖口乾乾淨淨,臉還越喝越白,一點都不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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