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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8 12:58:35 作者: 四月風暖
    【小大夫 】:開玩笑啦!今晚回來給你加菜!

    祁冬青用自己和綠茶一起拍的「等你」表情包結束了聊天。

    【小大夫 】:不說了哦,我來病人啦~

    鍾懷遠下班到家的時候發現餐桌上放著電磁爐。北方的盛夏已經到來,雖然遠不如低緯度地區般悶炙,但被太陽蒸烤過的空氣依然能輕易帶出一身汗。

    他回頭看了眼牆上的中央空調顯示器,一時間沒搞懂為什麼祁冬青突然在暑天裡張羅起了在家火鍋。

    「你回來啦?」祁冬青從廚房裡探出頭,扒著門縫不讓他進來,「哎呀,你不要給我添亂!快去洗手,然後換身衣服。」

    感受到肩膀上溫柔但不容反抗的推力,鍾懷遠即便再好奇廚房裡的秘密,卻也只能聽老婆的話,乖乖回臥室換了家居服。再回到客廳時,他意外地發現桌上擺滿了各色海鮮,有序地圍著中間那鍋湯頭奶白的粥——

    是嶺南特有的粥底火鍋。

    小時候鍾懷遠經常坐在外公的單車尾去到海邊,從清晨泊岸的漁船上挑選最新鮮的海貨回家煮生滾粥,「一鮮、二葷、三素、四粥」的吃法構建出舌尖上的幸福。

    眼前的一桌食材喚醒了鍾懷遠體內因為沉睡許久而變遲鈍的家鄉味覺,他悄悄將手中的東西藏到背後的吧檯酒櫃裡,再次被雙方奇妙且有用的默契驚到。

    「怎麼樣?」祁冬青自豪地解下圍裙,邀功般蹦到鍾懷遠面前,下巴抵著對方的手臂,水汪汪的眼睛因為笑得燦爛眯成兩道彎月,「我照著網上搜來的食譜做的,還是有點天賦在身吧?」

    「正不正宗我不敢保證,但肯定滿滿全是愛。」他哼哼兩聲,任由鍾懷遠揉亂自己的頭髮,玩笑般說,「這粥底是我想著你做的,這些海鮮在掛掉之前聽到的最後三個字也都是『鍾懷遠』。」

    有些孩子氣的說法讓鍾懷遠哭笑不得,有時候祁冬青總是會用一些出乎意料的方式說一些奇妙的情話。沒辦法,他就是喜歡冬青對生活莫名其妙的熱情。

    他推著人在椅子上坐下,然後往鍋中加入了幾隻飽滿水潤的生蚝:「看著賣相不錯,有沒有愛也要試試才知道。」

    祁冬青面露喜色,迫不及待地喊他加多點蝦。

    「我聽夏澤蘭說,大哥他真的出去掛牌了。」自從上次的「家庭聚餐」後,祁冬青已經將對鍾知停的新稱呼叫得很順口了。

    鍾懷遠非常滿意這個說法,點頭說:「嗯,他性格本來就不是服從管理那掛的。比起駐院,他早就想出去自己做老闆了。」

    祁冬青咬了一口鐘懷遠剝好的蝦仁:「我總覺得他標價會很高。」

    「你用詞太謹慎了,簡直是獅子大開口。」鍾懷遠想了想六七位數的隱性市價,也忍不住發出慨嘆,「以後仁濟應該會流失一部分富豪患者的手術。」

    鍾知停的個人選擇並沒有侵犯到他人的利益,畢竟有能力者靠自己的雙手賺錢無可厚非。

    「本來公營醫院的出發點就是提供無差別醫療服務,這部分的額外供需脫離仁濟,一定程度上也會減少一些利益收受的問題吧。」祁冬青說,「其實對你們院而言不算一件壞事,反倒還省了些監管處理的力氣。」

    語畢,他嘿嘿一笑,有些不正經地調侃:「看來我以後好好好籠絡住我大哥大嫂咯。」

    鍾懷遠拿筷子夾住他的碗邊,剝奪了他乾飯的權利:「嫌我沒本事賺錢了?」

    「我哪有。」祁冬青在湯底沸騰的咕嘟聲中托住下巴,「我不嫌棄你,我愛你。」

    毫無預兆的直球重重擊打在鍾懷遠胸口,他立刻低頭藏住自己發熱的面頰,鬆開了筷子的鉗制:「好好吃飯。」

    大海的鮮甜、肉類的葷香被米香激發出來,最後加入的青菜完美中和掉了油脂的膩,兩人心滿意足地舔淨碗裡的粥。

    「絕了!」祁冬青癱在椅背上,發愁地摸了摸鼓起來的肚子,「這要是長住嶺南,我得胖成個球吧。」

    這話提醒了鍾懷遠,他反手從酒櫃摸出一個長方形的信封,推到祁冬青面前。

    「我有東西送你。」

    「明明是慶祝你升職,怎麼反倒是我有禮物收?」祁冬青笑著打開沒有粘膠的封口,從裡面抽出兩張明天由嘉禾飛往南灣的機票。

    「這是……」

    鍾懷遠直視著他驚訝的眼神,鄭重邀請:「冬青,你要不要和我回一趟老家?」

    有些話不必挑明,聽者便能推敲出背後的想法。

    兩張薄到可以忽略的機票仿佛一對華貴沉重的鑽戒,祁冬青太清楚這句話內藏的份量,突如其來的「見家長」讓素來臨場不懼的小大夫愣在了原地。

    「我可以嗎?」

    我真的是你願意共度餘生的不二人選、是你想要如家人一般珍視的唯一對象嗎?

    兩位老人會不會無法接受同為男性的自己,讓你夾在中間兩難呢?

    這麼多年,從國醫大到和春堂分館,祁冬青學著鍾懷遠的樣子,釐清目標並大膽為之放手一搏,卻難改骨子裡吝嗇自我感覺的天性。

    祁冬青忽然想起當初爺爺在分館開業前一晚對自己說過的話:

    「你們這群孩子小的時候,一到夏天別的兄弟姐妹都直接從橋上往假山池裡跳,只有你坐在欄杆邊猶豫半天,最後回屋換上泳褲才捨得從池邊下水。我總是覺得你懂事過了頭,規矩得不像個頑劣天性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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