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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8 12:58:35 作者: 四月風暖
祁冬青感激地望了他一眼,輕聲說了句謝謝。
宋林錦似乎知道他並不是來找自己,主動挪開了幾步的距離,將交談的空間讓給他和唐越澤。
唐越澤跟著將菸頭掐滅於缸中,又從兜里摸出口腔清新劑噴了兩下,才轉頭與祁冬青說話:「怎麼不和對象在樓上多玩會兒?」
祁冬青看到宋林錦的側影微僵了一下,繼而逃避般快速移動到了更遠的地方。他在心中嘆了口氣,但依然回應了剛才的問題:「玩累了,也要找朋友說說話。」
「你別和小滸一般見識,他性格就這麼又直又沖,說話沒個顧忌。」唐越澤說,「下次再組局,我就私下裡把關係好的聚一塊兒算了,省得弄太大,什麼難堪的事兒都出來了,鬧心。」
祁冬青知道他是在為了剛才的鬧劇和稀泥,但實際上卻是在偏袒自己。他無所謂道:「沒事,我真沒放在心上。」
唐越澤拍了拍他的肩膀:「要是大家都像你一樣善解人意就好了。」
兩人又聊了聊近況,祁冬青才起身告辭:「我去一下洗手間。」
思慕的雅致從門面包裝到洗手間,真的是從內而外不落下一丁點兒細節,祁冬青進去就被一股香氛味兒圍住了,整潔無異味本身就很加分,更何況洗手池邊還放著膠囊漱口水。
他釋放完內存準備洗手的時候,宋林錦進來了,並沒有使用任何設施,目的明確地來到祁冬青的身側,直勾勾盯住他。
祁冬青擰開水龍頭的同時心中閃過一絲不安,直覺告訴他接下來的談話並不會愉快,卻也只能硬著頭皮迎接比水流激烈得多的衝擊。該來的躲不掉,一次性說清楚倒也挺好。
果不其然,宋林錦開口了:「冬青,你認真的?」
「我們認識這麼久,我從小到大向來不會隨意做決定,你應該很清楚吧。」祁冬青禮貌地笑了笑。
或許是因為提及了少時,宋林錦的思緒忽然飄回了很久以前的大院,只覺得這麼多年的朝夕相處變成了一個笑話。「跟他在一起,你真的能幸福嗎?」他幾乎是不屑地丟出這句話。
「我不會回答這種被預設過答案的問題。」水流從指縫間穿過,微涼的感覺如同祁冬青通過鏡子望向宋林錦的眼神,「你希望從我這裡得到什麼回復呢?不論我說什麼,都無法改變我與他相愛的事實。」
方才在室外離得太遠,祁冬青沒有看出他的理智已經遊走在醉與醒的邊緣。宋林錦應當是喝了許多酒,眼神中混淆著霧氣,連表情的轉換都有些遲滯。
「相愛」兩字對祁冬青而言是柳暗花明,對宋林錦來說卻是求之不得,宛如一面鏡子清晰地照出了他在感情中屢試屢挫敗卻還要作賤糾纏的醜態。他往前逼近一步,有些狠戾地咬住了後槽牙:「你把我的真心當作什麼?」
祁冬青下意識往後退去,背部一下就撞上了掛在牆面的烘乾機,大面積的鈍痛感讓他皺起了眉頭。他側身離開對方的視野控制區,儘量平和地尋求冷靜對話的機會。
祁冬青沒有正面反駁這項控訴:「林錦,你還記得初中那次現場作文比賽嗎?」
宋林錦從小便表現出了近乎病態般的固執,對於錯失的一切常常耿耿於懷。祁冬青記得那時宋林錦因為身體不適錯過了現場遴選,另一位文學素養遠不如他的同學因此獲得了代表學校的機會,在後來的比賽中摘得省一等獎,並且在周一集會時受到公開表彰。
作為主持人的宋林錦在一旁保持著得體笑容,可下了主席台卻鐵青了一張臉。之後,他通過數篇公開刊物發表和兩個國一頭銜,才重新將才子的王冠搶了回來。
「我很佩服你對於目標的清晰與追求它的魄力,但是林錦,我不是能夠用這類標準去衡量的物件。」面對宋林錦逐漸陰沉的表情,祁冬青堅定地表達著自己的看法,「我有權利拒絕接受。如果你把我當朋友,就應該尊重我的選擇,而不是一再嘗試硬拗。」
祁冬青是宋林錦人生中第一個無法通過努力奪回來的敗績,如同一條無法取出的魚刺,大力吞咽時總能感覺到阻力。他過度的固執產生了巨大的推力,每次一廂情願的嘗試都會令這根刺往肉里深入幾分。
祁冬青用最溫柔的語氣,殘酷地拆穿了真相:「你並不是真的喜歡我,只是無法與挫敗感和解而已。」從一開始,宋林錦對於他的「喜歡」一直停留在口頭,祁冬青從來沒有在實際行動中感受到分毫。
宋林錦有些痛苦地閉上了眼,再睜開時眼眶裡已經湧上了失控的暴躁:「你現在為了一個外人詆毀我,我們二十多年的情分難道都是假的嗎?」
祁冬青無奈道:「你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
宋林錦一手撐在檯面上,另一隻手顫抖著舉起,在鬢角停留過幾秒之後終於還是痛苦地揪住了自己的頭髮。他極力忍耐著被酒精激發出來的暴戾因子,可還是忍不住伸手緊握住對方的手腕。
「為什麼不是我……」宋林錦說話時,手中的力道和語氣一樣難以自控,讓祁冬青痛呼出來,「我和你不論是家世背景還是外在條件都很匹配,你竟然寧可和一個來路不明的野——」
「宋林錦,你真的要這麼說嗎?」祁冬青生氣地打斷他的話。戳別人痛處來體現自己的優越感,眼前的人讓他感到扭曲又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