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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說你生病了嗎？」輕微的強迫症讓寧久微必須按順序放置成績單，分了心沒反應過來蘇憬瀾在說什麼。

    臥室里安靜得只剩呼吸聲和整理東西的聲音，寧久微目光頓滯，她手上動作停了一停，繼續整理，整齊地把成績單放回到抽屜里原來的位置上。

    抽屜深處放著高中畢業照，一張張年少稚嫩的面龐穿著統一的校服，在校門口留下最後的合影。

    高清像素留住了清晰的年華歲月，蘇憬瀾一眼認出了照片裡的寧久微，眉眼身材沒有多少變化，長發扎著馬尾束縛在後面，皮膚嫩得能掐出水來。

    現在也能掐出水來。

    蘇憬瀾心裡默默說了句，騰出了一隻手和寧久微一起捏照片，「期末考試的時候，我沒生病，你本來就考得比我好。」

    不知道該用什麼反應回應蘇憬瀾，寧久微嘴角上揚給了一個微笑，「你期末考試的時候生病了嗎？」

    從肢體到神色，寧久微的反應符合初次聽到感到疑惑該有的樣子，蘇憬瀾心裡一個咯噔，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了。

    「為什麼突然說這個？」寧久微繼續問。

    看著寧久微的眼睛，蘇憬瀾心咚咚跳，無力撒謊。

    寧久微沒有追問下去，笑著轉開了目光，「你和高中同學還有聯繫嗎？這麼多年，我一個高中同學都沒聯繫了，在聯繫的都是大學結識的朋友。」

    「我也是。」蘇憬瀾的情話張嘴就來，「高中三年，難忘的只有你。」

    寧久微的笑容慢慢黯淡下去，眼神漸漸冰冷，給蘇憬瀾殺了個回馬槍，「你是什麼時候知道的？」

    她站起身，和蘇憬瀾保持將近一米的距離。

    這個距離比社交距離親近，對情侶關係來說卻是疏遠。

    寧久微的心思外人難以揣測，蘇憬瀾從相處的細枝末節了解到了她情緒的變化和特點，寧久微現在不高興。

    蘇憬瀾不敢回答。

    她有強烈的預感，一旦回答了，她們現在的關係就會破裂。

    寧久微隨意將照片放回了抽屜里，關上抽屜。

    不言不語不惱不怒的態度讓人心驚膽戰，蘇憬瀾心跳快到無以復加，喉嚨像被利器卡住，繃得難受。

    「久微。」蘇憬瀾靠近寧久微，叫了她的名字說不出其他話。

    寧久微背過身，躲開令人心軟的目光，「我忽然有了靈感，想畫設計圖，你去外面陪我爸媽吧。」

    出去陪寧久微爸媽，寧久微就要沒了，蘇憬瀾分得清輕重利害，她沒應聲，轉過身往門口走，反鎖好了門回到了寧久微身邊。

    坦誠是唯一的出路，幾息的時間蘇憬瀾做出了選擇。

    「你把高中的事告訴我之後，有段時間了。」蘇憬瀾具體到場景，「那天林照樾來我辦公室，在我辦公室里待了半個多小時，之後你進來找我，問了我一句剛剛那個人是誰。」

    蘇憬瀾一說寧久微想了起來，「原來是那天。」

    雨越下越大，寧久微站在窗前看著遮天蔽日的雨幕，仿佛回到了生病的那幾天。

    「我……」蘇憬瀾也有詞窮的時候，感覺說什麼都不對。

    她起了個頭，住了嘴。

    相處的畫面穿過雨幕而來，寧久微的眼神漸漸失去焦距，聲音少了冰冷，聽起來溫和如常，「所以你後來每次問我，都只是想從我這裡確定對嗎？」

    蘇憬瀾承認，「嗯。」

    調查出來的事情是不是導致寧久微看心理醫生的真正原因只有寧久微和她的醫生知道，心理醫生遵循保密原則，病歷記錄只給患者本人和患者授權的被委託人，她拿不到授權，系統里的電子版病歷早被刪除，只能從寧久微這裡確定。

    「你不用放在心上，跟你無關。」窒息感擠壓著心臟，寧久微習慣性屏住呼吸對抗。

    蘇憬瀾心揪了起來，她小心翼翼地伸出手，試探地抱寧久微。

    寧久微沒有拒絕，蘇憬瀾環緊臂彎，牢牢地將她抱在了懷裡。

    「我是生病了，但不是在考試的時候，而是在考試之後。」玻璃窗上的倒影模糊不清，蘇憬瀾的記憶卻沒有半毫的差錯，「對不起，對你造成了那些傷害。」

    深埋於心底的不堪記憶被帶出塵土，寧久微垂下眼眸，滾燙的淚珠如窗外的雨突然落了下來，砸在地上。

    難以啟齒的話，終於可以說出來。

    寧久微抬起眼眸，直面過去的自己，「我考了第一，卻被嘲諷只是因為你病了才勝過你，第二永遠是第二，不管多努力，到了高考還是敗給了你。我的努力就是個笑話，正好驗證了那些傳言，我勝過你，不過是運氣。天賦在努力面前，永遠是不可逾越的鴻溝。」

    加諸在她身上的嘲諷比說出來的更難聽，林照樾從寧久微的高中同學入手，查了許久才查出眉目，將碎片一塊塊拼湊還原，蘇憬瀾才知道寧久微承受了什麼侮辱。

    而嘲諷的罪魁禍首，是自己的爸爸。

    「是我爸的錯，他不該說我考不好是因為我病了。」

    寧久微搖了搖頭，「和你爸也無關，他只是隨口解釋了一句，錯的是拿他的話嘲諷我的那些人。」

    由一句無心的解釋延伸到嘲諷，惡意的猜測刻意的傷害，寧久微承頂著壓力努力，卻一次次敗給蘇憬瀾，直至高考，最重要的那次考試，徹徹底底輸給蘇憬瀾，再沒有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