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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8 12:20:57 作者: 石阿措
    江宴繼續問:「有沒有在某一瞬間,想起他時,就像是沉重的巨石壓在心頭,有種快無法呼吸的感覺。」

    清河公主的手跟隨江宴的手漸漸握緊,「嗯。」

    「有沒有在午夜夢回時,感到心如寒冰,渾身止不住地顫抖?無法控制地流下眼淚?」江宴聲音越來越低沉,言罷偏了偏頭,面衝著車壁,眼皮輕顫著。

    清河公主眼睛紅了一圈:「有過。」

    「從此成為不敢觸碰的禁忌?」

    「對。」

    江宴沉默了許久,「所以,這就是愛麼?」他的語氣平靜無瀾,仿佛只是在詢問她人的事。

    她這兒子從來不會對她傾訴自己的痛苦,清河公主眼睛無比的酸澀,眼淚不由自主地滾過面頰,努力控制聲音發顫,以免他感到丟臉,「對,這就是愛。」

    「原來如此。」江宴唇角揚起輕微的弧度。

    很久很久,江宴睜開眼看向清河公主,眼底沒有映出任何情緒,清河公主正默默掉著眼淚,見他突然睜開眼睛看自己,她瞬間一慌,別開眼睛,偷偷抹了把眼淚,然後背對他嗔怪道:

    「你看你,非要為娘想起過去的事做什麼?就算再愛,最終也會忘卻,你看為娘如今活得多瀟灑自在,痛只是一時的。」

    第93章 婚禮上 ◇

    ◎……◎

    江宴聽得出清河公主的言外之意, 他微笑了笑。

    「母親,我無法再在汴陽待下去。」

    清河公主聽聞此話也顧不得自己面頰上還掛著淚痕,回過頭看他, 說道:「既然汴陽待不下去, 你就去別的地方。你可以四處去遊歷。一段情緣結束,將會有下一段情緣等著你,女人要多少有多少,美艷的,嬌俏的, 嫵媚的,天真的,都任由你去挑選。」

    看著他不為所動的神情, 清河公主嘆氣道:「寶寶, 你繼續過著你肆無忌憚的生活,為何非要上戰場不可?」

    江宴靜靜地看著她, 語氣平緩而輕柔,「母親, 我已經厭倦了這種生活。」

    溫庭姝說的的確沒錯, 自己曾經的確輕視情愛,他對女人所說的甜言蜜語全都是華而不實的謊言,他從不對任何人付出真心, 因為擔心得不到對方的真心, 也許這正是他懦弱的表現。

    不論是兒時,還是現在, 他都沒有真正變得強大起來。

    以真面目示人的他, 行事肆意妄為, 無視世俗眼光, 他故意讓自己的名聲變得極其惡劣不堪,沒人對自己報有任何期待,他感到無比的輕鬆。

    然而這似乎並不是他真正想要的,於是他成為了劍嘯閣尊主,鋤強扶弱,維護百姓。

    他希望別人信任自己,可是卻又不敢相信真實的自己能夠得到別人的信任,所以他戴著面具,不敢以真面目示人。

    一旦戴上假面,他仿佛就會變得無堅不摧。

    可如今,那賴以為生的假面已經硬生生的從他臉上撕裂下來。

    清河公主沉默了很久,「你若有個三長兩短,你讓為娘怎辦?為娘也不活了。」清河公主平日裡喜歡與他說戲言,可這句話卻是真心的。

    江宴修眉微不可察地蹙了下,他輕嘆一聲,沒有再說話。

    兩人又維持了很長的沉默。

    清河公主目光落在他蒼白憔悴的臉上,又說道:「我知道你忘不了秦寶鯤的事,但那時候你才幾歲,你又不是故意的,他的死也有他父母的責任,作為父母卻沒能及時發現自己兒子受了傷,錯過了救治時間,他們當父母的才是罪魁禍首,你不要理會那個惡毒女人的言論,她不敢正視自己的錯,一昧怪罪他人。她心理已然變得扭曲。」

    「然而那事是因我而起。」江宴低聲說道,他支起身子,卻扯到胸口上的傷,不由悶哼了聲。

    清河公主看著十分心疼,「寶寶,你怎麼樣?」

    「無妨。」江宴微笑安慰她,然後緩了口氣,繼續說道:「他的死我從未忘過,有時候會做惡夢,醒來時,為什麼死的人不是我?母親,我覺得自己像是搶了他的人生。」他聲音低低的,顯得十分壓抑。

    清河公主怔住,這是江宴第一次與她說出自己內心的痛苦,「寶寶……」

    看著他隱忍的神情,清河公主突然之間不知道該說什麼,該用什麼話去安慰他,去勸阻他。

    她第一次覺得自己這做母親未能盡責,在過去的多年來,她對他幾乎是不管不顧,任由著他做他想做的任何事情,如今才開始擔心失去他,干涉他的抉擇,似乎已經有些遲了。

    「母親,這樣活著沒什麼意義。」

    江宴聲音很平和,可讓人聽著,莫名地感到傷感,清河公主無法繼續勸阻他,可是也做不到同意他的決定,她保持了緘默。

    待回到公主府,清河公主讓江宴回自己的住處休息,不准他離開公主府,之後又叫來自己的探子,讓她們去打聽和江宴最近來往過的女子。

    清河公主先前沒太上心,只讓她們去打探汴陽城內和離的年輕女子,所以沒有得到任何線索,這次清河公主下定主意,就算挖地三尺也要把那女人揪出來。

    那個女人害得他兒子如此痛苦,她絕對不輕饒她。

    清河公主原以為江宴多情,不會對一個女人上心太久,卻沒想到他最終還是步了自己的後塵。

    清河公主一拍桌案,越想越氣。

    「公主,奴婢有一事要稟報。」站在清河公主面前,穿著男裝的女探子忽然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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