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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祁凝？」

    祁凝踟躕了一下，沒有動。

    她縮在身外空間中的暗處里，像窺伺光亮的野獸。

    抓著欄杆的蘇念年似乎愣住了，她維持著不變的姿勢，呆呆地站了許久。

    之前那種鮮明的表情從她臉上褪去了，她此刻正微低著頭，看起來很難過。

    祁凝的心臟一縮，幾乎想立刻飛到蘇念年身邊，告訴她自己沒走。

    可是……祁凝變出一面水鏡，看向鏡中的倒影。

    入魔的後遺症不僅是雙眼變色，在經歷了與心魔的戰鬥後，她的皮膚上多了一大片墨色的花紋。

    這片花紋從祁凝的眼尾一路爬到脖頸，堪堪在鎖骨處停下，像一條盤踞在她身體表面的毒蛇。

    這是魔紋，無法去除，無法遮掩，除非她成功除掉了心魔，或者把體內的魔氣完全用靈力壓制住，才能讓它們消退。

    無論是哪個方式，對現在的祁凝來說都不可行，而她又不想讓蘇念年看到這樣的自己。

    她記得蘇念年喜歡好看的人，而自己如今的模樣只會令人害怕，可稱不上好看。

    在祁凝自我厭棄的時候，蘇念年似乎站累了，她把額頭抵在籠子上，之前挺得筆直的脊背也慢慢地彎了下來。

    祁凝覺得自己像看見了一隻被折斷翅膀的小鳥。

    她的眼睛有些乾澀，不忍心再看下去，卻又捨不得放蘇念年走，只好把意念投向外部，去看那兩個被她攻擊了的人。

    霧秋她可以暫且放過，至於那個明顯是魔修的女人，要是沒死她就再補一刀。

    也就在這個時刻，祁凝的唇瓣上突然傳來一種軟糯的觸感。

    「！！」祁凝瞪大了眼睛，她瞬間什麼也顧不上，就飛快地抬頭望向蘇念年。

    ……她親了一下鳥籠上的紋路。

    構成鳥籠的靈力觸鬚與祁凝共感，之前蘇念年緊抓欄杆，祁凝便感覺自己正被拉著，而此時蘇念年親吻帶來的觸感，好巧不巧就落在了她的嘴唇上。

    祁凝恍惚了一下，仿佛踩在了雲朵上。

    下一秒她聽見了一聲壓抑的低泣。

    「不要不理我……」

    祁凝心中最軟的那塊地方被刺中了，她眼圈一紅，行動快了大腦一步，飛身趕到了蘇念年身邊。

    「年年，」祁凝慌亂地卸掉鳥籠，「我沒有不理你。」

    她伸手想把半跪在地上的蘇念年拉起來，卻在即將碰到她時硬生生地止住了。

    之前沒有發現……原來她的手臂上也爬上了魔紋，烏黑一片，很是滲人。

    或許是她的停頓造成了蘇念年的錯覺，後者並沒有像之前那樣撲進她懷裡，反而把自己縮得更緊了。

    她脆弱得像是隨時會碎掉。

    祁凝顫抖起來，她回憶起了自己在幻境中看到的畫面。

    回憶中的片段一出現，祁凝就立即否認掉這種想法，她不再管手背上猙獰的魔紋，直接俯身抱住了蘇念年。

    「對不起……我沒有不理你，是我錯了，我……」

    「……你是不是不喜歡我了。」

    蘇念年突然的一句話，讓祁凝如遭雷擊，以至於她說出的話有些語無倫次：「我沒有！我對你的心意從來沒有改變，我永遠都是喜歡你的——！」

    她下意識地收緊懷抱，卻聽蘇念年小聲地嗚咽，「可你都不理我……我喊了你好久……」

    祁凝又是慌亂又是自責，卻想不到該這麼解釋，只能蒼白無力地說道：「我……我不是故意的……」

    「你還把我一個人關在這裡，這個地方黑漆漆的，什麼都沒有……我不喜歡待在這裡。」

    「你用靈力觸鬚欺負我。」

    「只有你能看見我，我看不見你。」

    「你一聲不吭地把我關進籠子，到現在都沒有解釋……」

    蘇念年抽噎著控訴祁凝的罪狀，一條一條地列舉下來之後，祁凝不禁覺得自己實在是混帳至極，她明知道小劍靈嬌氣又膽小，喜歡自由的生活，她卻完全違背對方的意願，做出這種軟禁的行為……

    身外空間受祁凝的情緒影響，變得更加昏暗，就連她們頭頂的虛境都逐漸波詭雲譎起來。

    祁凝正接受著心理上的折磨，卻聽蘇念年悶悶地說道：「你是不是已經膩了？」

    「我聽說，很多人都是這樣，追道侶的時候無微不至，等追到之後，就開始厭煩了，你是不是……」

    祁凝的理智一瞬間繃斷了，「我沒有——我永遠不會這樣，年年，你——」

    她鬆開蘇念年，想看著她的眼睛說話，對方卻像是被嚇到了似的，埋頭往她的懷裡鑽。

    與沒有安全感的小動物一樣，蘇念年正試圖藏起自己。

    祁凝意識到對方的狀態不對，只好停下動作，嘴裡則不斷地解釋自己的行為，她過於著急，甚至在沒注意的情況下，把原本想瞞著的真相講了大半。

    講完了這些，見蘇念年還是沒有動靜，失去理智的祁凝開始剖析自己的內心，試圖以此證明自己的心意。

    她從自己動心的那一刻，講到她對蘇念年的慾念，再講到她暗地裡的心思……

    把能說的都說了，祁凝的嗓子變得有些沙啞，「年年，你相信我……你要我做什麼都行，我……」

    她這句話像觸碰了什麼開關，蘇念年不再一言不發，她微微仰頭，用很小的聲音問道：「什麼都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