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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8 11:45:52 作者: 森林長春
是否是因為幸福總有定量,若是提前預支了便要用之後無盡的痛苦來償還呢?
外頭的雪越來越大,地龍和火爐里的銀絲炭讓房裡一暖陽陽,方才吃了只雞的虎兒匍匐在床下,舒服的打著呼嚕,可慕容灩的心頭的溫度卻一點都不比外頭高。
思緒翻騰。
自責,懷疑,悲傷,憤努,混雜著,令女人輾轉反側。
一直到太陽升起之前,她才撐不住地陷入沉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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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攜著皇帝詔書踏入刑部這天,慕容灩雖身披雪白狐裘,可裡頭的罩衫卻是代表喜慶的正紅。
手裡撐著繪有艷紅牡丹的紙傘,女人和野獸在細雪紛飛的天,與新任的刑部尚書穆袞前往地牢。
「陛下已經同臣交代,廢太子的處置全權由崇文郡主處置,刑部上下皆聽郡主的調令。」穆袞低頭,恭敬地說道。
「廢太子在牢里如何?」握緊手中的紙傘,慕容灩看著地牢的門口問道。
「…這,廢太子打從被送來刑部之後便完全不開口。」
略略停頓,穆袞繼續說道,「臣當時接獲的命令是要臣待廢太子如其他尋常囚犯一般,不必特別優待,僅僅只要保著他傷口不惡化直到郡主前來。」
「傷口?」慕容灩開口,神情有些疑惑,「是在被抓捕的時候受的傷?」
「這個臣便不清楚了,廢太子是由暗衛營捕獲,前些日子才送來的。」穆袞示意著手下的人打開鐵門,想到什麼血腥的畫面般抖了抖,「興許是暗衛營拷問得重了些,傷口有些瘮人,郡主等等小心些,莫被嚇著了。」
對穆袞的憂心毫無反應,慕容灩收起紙傘,以傘骨為杖,一步一步地走入了半地下的牢房。
幾個囚犯看到來的人居然是個女人,不禁饑渴地貼上欄杆,伸出手扒拉著,嘴裡更是發出污言穢語不斷嚷嚷了。
還未等穆袞和其他守衛出聲制止,跟在女人後頭的老虎猛地跳向前,朝著趴在欄杆上幾個髒兮兮的男人張開雪盆大口威嚇著。
老虎的咆哮在狹小幽暗的地牢顯得尤為駭人,方才還囂張的囚犯害怕地縮手退後,不敢再出聲。
獎勵般地揉了揉野獸軟乎乎的腦袋,慕容灩示意著穆袞繼續帶路,木杖點地的聲音在寂靜的地下十分地突出。
被虎兒的兇猛嚇到的不只有囚犯,穆袞臉色發白悄悄地掏出帕子抹汗,而後領著隊伍到了地牢的深處。
示意其中一個守衛將前頭的牢房打開,「郡主,前面就是關著廢太子鐵牢了。」穆袞有些心驚地看了一眼東聞西嗅的虎兒,努力平復心神,「需要派人一同進去嗎?」
「不必了。」慕容灩拍了拍身旁老虎柔軟的皮毛,「讓他跟著本宮就行。」
「那…我留幾個人在牢房外,郡主有事吩咐他們便是。」看著比人類威猛數倍的野獸護衛,穆袞點點頭安排道。
生鏽的鐵門打開時發出『嘎』的一聲,守衛將手上提著的油燈掛在壁上,黃色的光照亮了原本黑暗牢房。
『噠』
『噠』
撐著竹傘的慕容灩走了進去,虎而機敏地跟在女人身後,抬頭對著陰濕寒冷的空氣嗅了嗅。
角落裡,一個髒兮兮的毛毯之下,伴隨著鐐銬的撞擊聲,一個男人的身影蠕動著。
長發散落,許久沒有清洗看著油膩膩的,身上粗麻制的囚服連膀子都蓋不住,當然更是無法抵禦寒冬。
慕容曉雙眼緊閉,仿佛不管來人是誰都與他無關。
他原本挺拔的鼻樑似乎是被打斷,有些歪扭,兩邊的臉不太對稱,又青又紫。
右腿褲管空落落的什麼都沒有,滲著血水,雙手的指甲全都被拔落,露出裡頭的紅肉。
手背上似乎還有數個被長釘打穿,典型被審問過而導致的窟窿。
看著這般狼狽的男人,慕容灩內心無動於衷,甚至不禁自嘲。
將自己的一生盡數摧毀的人就縮在那裡,悽慘,弱小,這般樣子不是更顯當初被他擊倒的自己萬般可笑。
掏出詔書,女人毫無起伏地說,「崇文郡主慕容灔奉陛下之命,前來對廢太子定罪。」
當來人出聲的瞬間,慕容曉突然睜眼,一臉的不敢置信,而後匍匐著向前。
他伸出手想上前抓住眼前朝思暮想的女人,卻被鎖鏈限制著,視野里突然出現一隻大老虎,露著牙低吼著,銳利的抓欲將他撲倒在地。
「虎兒,別吃他。」
慕容灩淡淡地開口,「髒。」
慕容曉看著自己心心念念的人兒出現在眼前,不禁露出癲狂的笑容,「姐姐,姐姐!你活下來了,你來找孤了。太好了,太好了!你是要跟孤一起共度餘生了嗎?」
無視著男子的胡言妄語,慕容灩默然地問道,「在本宮最終決定你的刑罰之前,你可以告訴本宮你想如何被處刑。」
「本宮會酌情考量。」
「姐姐,姐姐,孤就知道你會回來,孤就知道你是愛著孤的。」絲毫沒有理會女人到底說了什麼,慕容曉只是像一個瘋子般呢喃。
「只有孤才能跟你再一起,只有孤!」
緊緊蹙眉頭,太陽穴突突的發痛,慕容灩現在只想喚人將男人拖出去斬了,好止住他的惡口和妄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