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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8 11:42:26 作者: 明開夜合
    但是,他卻莫名地會留意到她,很不自知的同病相憐的心理,他也是對紛繁俗世手足無措的人。

    不過,那時候他跟她的接觸並不多,有限的安慰也就是初見那次送上的一盒八喜。

    多年過去,這僅有點的一點交集也早就忘了。

    這個夏天,她租住在他樓下,他現在回想,會覺得或許人生有一些事情是命定的山水相逢。

    和記憶里稀薄的印象比對,她好像變了很多,那種憂鬱的底色卻沒有變。

    只是,和他這些年日漸的沉默相比,她卻始終如一的,再怎麼難過,還是會保持微笑。

    黑暗裡的生物有趨光性,他追逐過陽光,又被灼傷,只好躲進更深的黑暗深處。

    但她不是陽光,是更柔和的,黑夜的螢火,或者月光。

    他看到共生的可能性。

    也因此,如果一旦失去,他或許將永遠流放於黑暗。

    玻璃匣子遠遠關不住,這樣一種延遲而不絕的痛苦。

    她實習結束離開的那一陣,他過得很煎熬,有整整兩周的時間,把自己關在黑暗的屋子裡,一筆沒動,只維持最低限度的生存活動。

    到深夜也睡不著覺,就坐在挨著六樓的樓道里抽菸,半宿能抽完整包煙。

    樓里的一丁點風吹草動都會引起他的警覺,讓他屏息靜聽。只是,沒有一次的腳步聲,是朝著這裡而來。

    外套口袋裡揣著手機,凡有消息提示,他就會拿出來看,每一次都期待落空。

    兩周過去,他終於接受,她不會再回來了。

    不會有人,再小心翼翼地關心他是不是沒吃飯,是不是又整晚沒睡,也不會有人,陪在他身邊安靜虛度那些無意義的時光。

    那天坐了一整晚,天亮之後,起身出門。

    他去兩人第一次吃飯的粥館,去那個公園的亭子,去乘坐同一班公交車……

    一整天,太陽沒有溫度地照著他。

    恍惚地晃了一圈,看見路邊某居民樓前的一道鐵門,掛了個「文身刺青」的招牌,走進去,往食指第二個指節的地方刺了一個名字。

    為什麼在那裡,因為那是畫畫的時候,一低眼就能看到的地方。

    回去之後,帶著仍然煎熬的心情提筆,往調色盤上沒章法地調油畫顏料,技巧之類的東西都拋到腦後,變成純粹情緒的宣洩。

    他好久沒有那樣隨心所欲地畫過畫。

    丟下筆,昏睡整整一天一夜。

    醒來之後,想到的第一句話,竟然是她離開時狀似玩笑的囑託----「我走了,你要好好吃飯呀」。

    於是,他洗澡,刮鬍子,下樓去,久違地吃了一頓早餐。

    採買物資,看見冰櫃裡的八喜冰淇淋,隨手買了三盒。

    回去吃了一盒,因為她說,哭過以後的冰淇淋,比它平常還要好吃。

    但是,他覺得這個論調有待考證,因為他吃得很痛苦,分寸咀嚼一種排遣不掉的苦澀一樣。

    剩下的兩盒就扔在那兒了,不想再碰。

    至於,意識到如果他不肯從這裡踏出去,主動走向她,他們終究會走向無聲的陌路,於是決心搬家,想辦法和她再度發生聯繫,那些,都已經是後話了。

    黃希言的笑帶有一點鼻音,「我覺得現在的氣氛太傷感了,而且有點煽情,我要講個笑話調節一下。」她聲音悶悶沉沉,「不然我又要哭了。你怎麼回事,我不想今天晚上擦第三次面霜了……」

    席樾的回應是去吻她濕漉漉的眼睛。

    「對不起……」黃希言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就乾脆破罐破摔了,「我一直是個膽小鬼。或者說,那個時候,我沒有你喜歡我那樣喜歡你……我沒有為你放棄原有的一切的覺悟。我不知道,我會讓你這麼難受……分開的時候我只是很想你,但是我在找工作、做論文,很正常地生活。對不起,我這樣對你好不公平……」

    「別道歉。是我的錯。」席樾聲音沉沉的,「你過得好我才放心。」

    「你不要貶低自己。我知道,我知道他們都說你不會是稱職的男朋友,但是我對你沒有那些世俗的期待,我不需要你有求必應,不需要帶你去我的朋友圈撐場面,不需要你成為父母眼中合格的女婿。我自己都不是他們眼中的合格品。所以不要總說我會對你失望,我不會。」黃希言淚腺失控,「你是我這輩子遇到的最好的事。」

    「別說得這麼絕對。還會有更好的事。」席樾說,「我保證。」

    黃希言又笑起來,抓他的被子來擦眼淚,「還有什麼煽情的話,今天晚上一次性說完,我真的真的不想再哭了。你知不知道我早起眼睛一定會腫,我還想明天去跟你逛街……」

    她沒落下的話音被席樾的一個吻堵住,好像嫌她有點聒噪一樣的。

    他是微微地支起了上半身來吻她的,她因此感覺到他稍稍壓下來的力量,無處逃離的一種被掌控感,她無法否認地享受著。

    手掌抱住他的背,感受到他衣服之下硬硬的骨骼,無端的安全感。

    作者有話要說:  15號的更。

    ☆、插pter37

    隔天早上, 黃希言比席樾先醒。

    她躺在床上,玩了半小時手機,席樾仍然沒有醒過來的跡象, 輕輕推了他幾次也沒有反應。像是長時間睡眠不足之後的昏睡,黃希言沒忍心叫醒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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