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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8 11:42:26 作者: 明開夜合
黃希言不禁蹙眉,關心的話到嘴邊,猶豫一下,又咽回去。
席樾站起身來,「樓上去吧,跟你說兩句話。」
「就在這裡說吧。」她害怕,那個處處打著「席樾」的烙印的空間。
席樾低頭看著她,「明天幾點走?」
「上午九點。」黃希言感覺,自己一整天都在對不同的人回答這個問題,但是此時此刻,對眼前的人說出來,才有一種,恍然一種一切真的結束了的失落感。
「下午的飛機?」
「嗯……」
「落地崇城,有人接你麼?」
「大哥說會開車去接我。」
「什麼時候開學?」
「一號到三號去註冊。」
「該做畢業論文了。」
「嗯。」
席樾低斂目光地沉默,想不到還該問她什麼,即便把她往後餘生的安排都問清楚,又能怎樣。
「需不需要我去送你……」
「不用。」黃希言拒絕得乾脆利落。
席樾頓住。
抬眼去看,頭頂暖黃燈光,在她低垂的睫毛下方投下小片陰影,白皙皮膚被照出類似於落日時分的調子。
她很像,過分美好、更過分易逝的黃昏。
沉默之間,聲控燈滅掉了。
好像,應許心裡一點晦澀的渴望,沒有誰弄出聲響將燈喚亮,也沒有人說話。
只有席樾手指尖的燃燒的煙,忽明忽滅,是唯一光源。
他覺得它亮得有些吵,伸手在鑄鐵的欄杆上按滅了。
徹底的黑暗。
彼此呼吸聲清晰可聞。
「希言……」
「嗯。」
他好像在黑暗的水底,在虛無之中待了好久,本能尋求暗流、氧氣、光芒……或是其他,能攪亂這種死寂的一切。
水面落下一片光亮,或許是月亮,或許,是行經的某種魚類。
想要靠近,可是,又害怕。
怕那片光亮是幻影;更害怕,自己蔓生的青荇纏住了它,叫它也窒息。
他太擅長這種本性流露的絞殺,即便每回都是出於無意識。
沉默過於漫長,席樾都丟失了時間的概念,只知道,對面安靜地在等待他的下文。
然而,然而。
「……祝你一切順利。」終於,席樾開口。
一時間沒有回應。
片刻後,輕輕的笑聲,黃希言說:「那我也祝席樾哥一切順利吧。」
她跺了一下腳,燈光亮起來。
席樾下意識地眯住眼睛。
黃希言指一指門,「我得進去了,還有東西沒收拾好。」
「嗯。」
她伸手去掏鑰匙,動作很緩慢,看他一眼,還是微笑著,「……還有什麼要跟我說的麼?」
「……沒有了。」他偏過了目光,錯開與她的對視。
黃希言轉過身去,插-入鑰匙,旋動一下。
門開了,她再轉過頭來,看著他,「明天一早就走,就不再專門跟你道別了。我到了微信上跟你們報平安……」偏一下頭,好像在思考漏下了什麼,片刻後,玩笑的語氣,「我走了,你要好好吃飯呀。」
她笑出很明亮的笑聲,但是他沒有看見兩瓣月牙的形狀。
「……嗯。」
目送黃希言進門,席樾退後一步,站在緊閉的門扉前,一動未動。
好久,燈又暗下來。
四面潮濕的氣息,是寒冷水流向他湧來,緊緊包裹。
漫長的,沒有光芒、暗流和氧氣的,絕對的死寂。
☆、插pter22
大哥黃秉鈞開他的奔馳S級座駕來接, 黃希言趕在手機電量只剩下4%的時候上了車。
一面說「好險」,一面把手機連上充電線,掰正了冷氣的吹風口, 對準自己。
黃秉鈞一身正裝,清正儒雅。
幫她把行李箱放進後備廂之後,折回到駕駛座上車。
黃秉鈞轉頭看她一眼, 注意到她臉頰上結痂脫脫落後的紅印,問她:「這是怎麼了?」
「不小心摔的。」
「這麼大的人了,還這麼不小心。」
黃希言笑笑。
回去路上,黃秉鈞問她:「實習好玩嗎?」
「還好,挺有意思的。」黃希言以為大哥難得對她的事情感興趣, 剛準備和他詳細說一說,被打斷了。
「玩開心了,回來了就收收心,好好準備留學的事, 別再氣爸媽了。」
「嗯。」黃希言頭轉過去看窗外, 笑容漸漸淡去。
開不到五分鐘,黃秉鈞就有電話進來。
在黃希言的印象里, 大哥從來沒有閒下來超過半天,永遠不是在工作,就是在出差。
黃秉鈞大她十二歲, 她讀小學的時候, 大哥已經去北城讀大學了。
這個歲數差,註定兩個人很難發展出形同於平輩的兄妹關係, 更多時候,黃希言覺得大哥是家裡的另一個長輩,只是相較於父母沒有那麼嚴厲。
大哥和姐姐只差了五歲, 至少,他們兩個要親厚無間,且平等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