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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8 11:42:26 作者: 明開夜合
她起身換了一身衣服,拿上門卡和手機出門了。
深夜,溫度總算降了一些,但走在路上,空氣里仍然有粘稠感。
跟著導航,步行十來分鐘,黃希言到了那座橋上。
一座純石頭的拱形橋,橋下是一條窄而淺淺的河流。她雙臂撐在石材的欄杆上,往下看,河流里倒映著天上的月亮,揉碎了,波光粼粼的,很漂亮。
拿手機試了試,拍出來的效果很一般,有些後悔自己這一趟過來沒有帶著相機。
拍了兩張,發給席樾,問他:這樣可以麼?
席樾:可以。
黃希言:我去河邊再幫你拍幾張?
席樾:謝謝。
黃希言下了橋,繞著河堤往前走了一段,找到一段很緩的坡道,可以步行下去。
好久沒下雨,連續的烈日蒸得河水水位降低,露出兩邊乾淨圓潤的鵝卵石的河床。這河流很清澈,河床幾乎沒有淤泥。
黃希言蹲在河邊,撿了幾個石子,丟進河裡,「噗通」的聲音,悅耳極了,月光也跟著河面搖搖晃晃。
玩了會兒,方拿出手機來拍照。
湊得近了些,效果比在橋上好,多試幾次,拍到兩張還不錯的,趕緊發給了席樾。
席樾:謝謝。麻煩了。
黃希言原本想回復「不客氣」,看見「正在輸入」的提示,就等了等。
片刻,席樾發來一句:其實……
黃希言:其實?
席樾:……其實,蔣滬生想請你吃飯。
黃希言覺得這句話,實則構不成一個「其實」的前後關係,怪怪的。
她沒去細究,回復道:我和他也不熟,吃飯感覺很尷尬。
席樾:等你明天回來再說吧。
黃希言:有點不太想回來。
席樾:為什麼?
黃希言不知道怎麼跟他說何霄的事,隨便扯了一句:出差這幾天,蠻輕鬆的,回來又是一堆的事。
聊天之間,黃希言乾脆坐在了一塊大石頭上,河面吹來的風涼爽而舒適,讓她一時間不想動彈。
手機屏幕一亮,席樾的消息又回復過來:實習什麼時候結束?
黃希言目光在「結束」這兩個字上,定了一小會兒,回復道:八月底,或者,九月初吧,還不肯定。
她感覺今晚的席樾有一點反常,居然願意和她這麼有來有回地聊著微信,而且兩人聊的話題,實在稱不上有什麼建設性。
但心裡隱約為之開心,在這個沒人認識她的地方,深夜橋下的河畔,她可以,不忌憚讓自己的開心被月亮知道。
黃希言:你要跟蔣滬生回深市麼?
席樾:還沒有這個打算。
黃希言:他跟我說,你畫畫遇到瓶頸。
席樾:嗯。
黃希言:我好像還沒怎麼看過你的畫。我可以關注你的微博嗎?
席樾:可以。
黃希言真就打開微博,碰運氣地拿席樾的真名搜索了一下,出來第一個用戶,就叫做「席樾」,60多萬的粉絲,認證是CG藝術家。
應該是他沒錯了。
黃希言點了關注,再翻他的微博。
經營得簡單漂亮,鮮少轉發別人,一般是隔一兩個月分享一副畫作,配上不超過七個字的文案,大多是「小練習」、「細化練習」、「嘗試新材質」這樣交代性的文字。
每一張畫,都是值得拿來做手機背景的好看。
她翻得入迷,席樾又發來消息:你在翻我的微博麼。
黃希言:對呀。
席樾:以後找個時間你偷偷看吧,現在,我有種老師當面批改作業的緊張。
黃希言笑出聲,回覆:不至於的呀,我又不真的當著你的面。
席樾:嗯。
既然席樾這麼說了,黃希言就還是關掉了微博。
她抬頭,天色像深藍絲綢,月亮是拿黃色絲線一針一針繡出來一樣,有種明淨的雋永感。
點開手機,又給席樾發消息:你可以出去散散步,今天的夜色很漂亮。
席樾:我在。
她感覺到,心臟又往上浮,便伸手抱住了雙腿,拿膝蓋頂住胃部。
席樾回復的這兩個字,讓她很難形容,好像有種錯覺,他們近在咫尺,在一起看同一輪月亮。
-
月亮照著橋下的人,同樣照著橋上的人。
席樾黑衣黑褲,腳上,是出門時隨意穿的一雙人字拖,手裡拿著在超市里買的那一包煙,現在,那裡面已經少了好幾支。
一小時前,他還在和何霄家的超市外面。
微信上黃希言告知他自己出差的城市時,他走到了那條路的盡頭,一個十字路口。
正好,迎面來了一輛空的計程車。他已經還原不了當時的動機,總之,伸手攔了下來。
兩地離得不遠,開車半個多少小時。
到了這兒,司機師傅以回去要空車為由,還問他多收了一筆車費。
這個縣級市的市區,說大不大,說小不小的,他也不知道黃希言究竟住在什麼地方。
這橋有百多年的歷史了,是這裡標誌性的建築,他走到這裡,碰運氣地發了個定位。
而就在消息發出去的瞬間,他終於才意識到,自己在做什麼。
然而,不甘心就這樣折返,心裡被一種無法形容的焦灼感不斷驅逐。